“你说他非问这么明白干什么?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吗?”
这个“他”无需指明,白无患便了然。他转着手里的空酒杯,虚着眼睛有点儿无奈地望着徐郁青笑。
“笑成那样什么意思你。”徐郁青作势用碟子里的花生米扔他。
白无患脑袋一歪,随意地躲开了。酒杯放落在矮几上,用手指轻轻弹过去些,努努嘴示意对方满上,而后优雅缓慢地开了尊口:“青弟啊,你是不是长这么大,之前只喜欢过我这么一个王八蛋,所以不懂正常的互相爱慕,该怎么表达?”
徐郁青被他这莫名其妙的称呼腻味得一哆嗦:“嘶……江方是不是把你脑子养坏了?”嫌弃归嫌弃,酒杯倒是满上了递过去:“你也知道你自己王八蛋啊。”
白无患像是被逗乐了:“知道啊,我还知道你学我学了个八成,所以了解你现在都在干些什么事儿。”
徐郁青扯了扯嘴角,没说话,给自己满了杯,闷头喝了。
当初白无患拒绝他的剖白,说他“不是喜欢,而是想成为”,在后来的几年他思来想去,觉得没说错。他对白无患与其说是爱意,不如说是向往和仰慕——想成为这样的人,与爱意始终不同。
他甚至觉得自己不会也不懂爱一个人。
正常的互相爱慕该怎么表达?恐怕还不到那一步。他对谷临风,确实是爱意吗?还是也是别的情感,比如依赖,比如亲情,再比如……只是被动的回应、一时的兴趣。
“江方这个人嘛,你知道的,四平八稳,没什么意思,逗也逗不起来,我从前不爱跟他玩。”白无患自顾自地怀起古来:“后来他把我从火场里捞出来,我腿断了,住在他的地方,由他照顾。我就想啊,他总得图我点儿什么吧,或者我总得示示好不是?我就变着花样儿地勾他。”
徐郁青“嘁”了一声,倒是没戳破。那时候白无患的状况远没有他如今三言两语说得轻松。白家当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盈香楼是否被牵扯进去尚未明确,白无患伤得又重,只能先秘密安置在江方的住处。他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即便遭逢如此打击,也绝不肯示弱,久而久之憋在心里不得释放,病得也反反复复。
那时徐郁青宁可在外面跑,帮他操持里里外外的事情,也不愿见他强撑着自己的样子。可到最后,是江方打开了他的心。
“他不应你吧。”
“应啊,怎么不应,他又不是你师兄。”白无患笑笑:“他说从火场把我捞出来的那一刻起,我的命就是他的了。我给他就接着,既然给了,就不许反悔了。”
“……看不出来他这么霸道。”
“你那师兄,看起来说一不二的,其实总惯着你。江方呢,他可不惯着我。”
“……你就瞎扯吧。江方这样还叫不惯着你?”
“跟你说人生经验呢,”嫌他动作慢,白无患索性把酒壶拎过来自己动手续杯:“你有什么好纠结的?也活了这么大岁数了,有过比他让你更舒服的人吗?”
“咳咳咳……”徐郁青被酒呛到来不及回话。
“对,各种方面。”白无患不死不休:“你又不是不喜欢他,有什么好说不出口的?”
徐郁青像是犹豫了片刻,才终于道:“我……话不敢跟他说太满。说太满了,万一我做不到呢?”
“呵,还万一?”白无患乐了,“以后有的是后悔,就没有什么万一了。”想了想,他又恰到好处地补上了一刀:“你是不知道那几年,你和他闹得不相往来的时候,自己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