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南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窗外天空,转头看回钟尘宁的方向,发觉对方不知何时睁开眼,正望着他。
是那种眼神。与少年面容不相称的神情,在如今的钟尘宁脸上奇异的合适,合适到悚然。
程南产生了点汗毛耸立的错觉,僵着身体看着钟尘宁起身朝他走过来。本能让程南想在钟尘宁靠近之前站起来走掉,但他没遵从本能,而是就看着穿戴整齐的人一步步逼近未着寸缕的他,像只自觉的猎物。
钟尘宁走到他面前,没有犹豫地俯身握住他的腰,把他放回床里。
程南被这一下整蒙了,陷进被子里半撑着上身,看着钟尘宁握住他的一条腿弯压下上身,眼睛定在他脸上,声音低缓:“没想过不穿衣服会有什么后果?”
程南眨一下眼,有些迟钝地扬起下巴。
海水席卷了每一颗干燥的沙粒,在蔚然敞亮的天光中细细描摹出沙滩的纹理,在骤起骤去的浪花之间留下细沫,反射出晶莹的闪光。
程南在自己隐忍压抑的低喘中听见涨潮的声音,若即若离。
被太阳炙烤过大半天的海水是温热咸湿的,像此刻淌过腰侧的汗水。
-
睁开眼,是眼熟的卧室布景,拉开一半窗帘的窗户,外面熟悉的房屋建筑,黑色的分明轮廓。程南睁着眼看了很久这番眼熟的固定画面,心底都是迷惑。明明他是切实看见了凌晨的暗蓝色天光,但却觉得这画面不实际,不合理。他为什么会一个人躺在这里?为什么会如此孤独地生活在这个空间里?
程南冒着冷汗睁眼,看见钟尘宁的时候才瞬间安定了心绪。
钟尘宁今天没出门,压着他在卧室床里鬼混。
这让程南想起来,很久以前,在钟家过年的时候,一般也是他陪着钟尘宁还有vicky在房间里玩一天。
而他离开钟家的那些年,对于节日不再有特意庆祝的想法,只是一个人忙碌着学习工作,松懈的时候很少,往往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卧室睡觉。除夕这种大部分家庭都会团聚的日子里,程南只在外出时旁观一下玩烟花的小孩,驻足了一会儿便回租的住处。
说起来真是挺没用的,明明离开了钟家那么久,程南却没找到第二个能让他安心的地方。
不是没考虑过寻找新的家人,但是每当可以主动的时刻来临,程南总是下意识回避掉组建联系的机会。如此重复多次,程南也明白自己无法从海边离开,不管是身心还是灵魂都被围困于碧海蓝天。钟尘宁身边既是他的应许之地,也是他的囹圄。
钟尘宁合眼安眠于枕边,程南注视了他片刻,起身找出自己的衣服穿好,拿着手机离开了别墅。
天气阴暗,程南看了一眼地图,收起手机朝远离别墅的方向走,也没个具体想去的地方,就是想一个人走走。
有没有可能,过去的十五年都是梦?他其实并没有离开过钟尘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