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格蕾丝控制住自己了,没有在伯爵面前揭露他。
阿伦德尔伯爵对这对兄弟有了更深的了解,也因此对他们更加满意:“他们竟能控制住自己年轻冲动的表达欲,没有在书里作过多的批注。格蕾丝,你也要记住,不要轻易让自己的观点落到纸上。”
格蕾丝听不明白,他在纸上落字时一向都是谨慎的。
纸很贵,威廉.斯顿离家前一定嘱咐过艾伦.斯顿,要为自己提供纸。于是艾伦.斯顿把家里所有的纸都锁起来,仅每两个月回家休假时给自己一张。这张纸,再添上格蕾丝自己用钱买来的一张,写成两张纸那么长的信,交到艾伦.斯顿手里。
格蕾丝不敢去想那些信最后的去向,他有时候很悲观,就宁愿那些信被艾伦.斯顿半路扔了。
他现在就属于悲观的时候。
在阿伦德尔伯爵需要人说实话的时候,人是很难在他面前撒谎的,而格蕾丝自己也愿意说实话,因为听他诉说的这个人,面对他悖德的情感,没有露出任何的惊诧、厌恶、鄙夷等等,诸如此类令他害怕的神情。
他难以克制地在伯爵面前重温了一遍与威廉.斯顿的美好经历,往常这种回忆会让他觉得甜蜜,今天却难以抑制地心酸起来。
也许是因为威廉.斯顿离家太久了,让格蕾丝觉得自己和哥哥离得越来越远。当他回想威廉.斯顿时,他仿佛看到哥哥站在厚厚的雾里,被白雾模糊了面容。他伸出手,想将这雾挥走,好让他将哥哥看得更清楚,却发现威廉.斯顿已经站到远处的山上。
他学会了伯爵辨认书籍的方法,再爱惜书的人,一本书翻得多了也会留下痕迹。
他站在威廉的书架前,仰头看着那些书,意识到自己似乎很少站在这里。
比起这边,那边艾伦.斯顿的书架显然更吸引他,尽管他很不情愿承认这点。他读诗、学拉丁语、背历史,都是为了听威廉表扬他;而艾伦.斯顿的那些科学杂志会在他背历史背得昏昏欲睡时,调皮得向他伸出小手勾引着他。人是不是由其他动物进化而来?是否可以通过结婚怀孕的方式帮助子宫复位从而治疗女性歇斯底里症?这些文章都令他极为好奇,即使冒着会被艾伦.斯顿发现的风险也要找机会偷看。
他不得不承认,他对威廉的了解太少了。
他选中一本书脊边缘磨旧的圣经,拉丁语版的。在他勾引威廉.斯顿之后,那天晚上威廉.斯顿就去了书房,后来艾伦.斯顿告诉他,哥哥是把罪都归到自己身上,在书房里诵读圣经直到天明。
格蕾丝轻轻地摸了摸封面,然后将书立在桌面上。
这本神圣的书自然地散开,停在其中被翻阅得最多的那一页,很靠前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