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执子之手(2 / 2)

等家里人终于意识到问题时,已经是程诀回家的第四天,他突然在下楼时晕倒,滚落楼梯,昏迷不醒。

程毛毛看他哥面无血色,毫无生气地躺在那儿,吓疯了,也哭懵了。

程毛毛和阿姨连忙送程诀去医院,检查了一番后,医生给程诀输上葡萄糖液,一脸责备地看向程家的阿姨,道:“这孩子几天没吃饭了?”

“啊?”阿姨一脸无措,道,“天天三餐都正常啊。”

医生却是不信,摇了摇头,问:“他是不是有厌食症?”

阿姨更无措了,一个劲道“没啊没啊”。

程毛毛这时才突然醒悟,他每次去他哥房间收餐盘时,那盘子里连残羹都没剩下,现在回想起来,就像直接倒掉了一般。

后来他们才知道,程诀从冬令营后两天开始,到晕倒那天已经整整七天没进食了。

程诀还在昏迷期间,程毛毛忍不住打电话找李华哭诉,李华听到程诀的情况后,却是罕见地沉默了一会儿。

李华道:“你知道大哥也出事了吗?”

程毛毛噎了一下,收住眼泪:“大哥?大哥他怎么了?听我哥之前说,不是忙着比赛吗?”

李华叹气,道:“我还是向交大那边的人打听到的,大哥他……半个月前腿断了,不能再打球了。”

程毛毛震惊地无以复加。

两人都在电话里静默了好长时间,最后,程毛毛想不通,哭丧着脸:“他们到底都怎么了嘛……”

程诀醒来过后,依旧得靠着输液保持体力,阿姨喂他饭,他却别开脸,无声地抗拒。

程诀似乎真如医生所说,得了厌食症,回来不到一周时间,手腕侧面凸出嶙峋的骨头,桃花眼里彻底失去神采。

他们不让他回家,程诀便让阿姨送来试卷,整日里一边挂吊水,一边刷题。

程毛毛终于看不下去了,搬来一把椅子,往程诀床前一坐,郑重道:“哥,我知道你可能已经跟叶予北分手了。”

“叶予北”这三个字似乎带刺,程诀暗暗缩了下肩,不舒服地将病号服袖口扯长,捉在手里,眼睛却紧紧盯着试卷上的题。

程毛毛继续道:“但我得确认一下,你知不知道叶予北腿断了,不能参加体育高考了。”

程诀没有抬眼,表情却在刹那间空白,捉住袖口的手指也松开了。

程毛毛观察着程诀的表情,小心翼翼道:“所以你……不知道?那你们……为什么突然这个时候分手啊?”

过了好一会儿,程诀不知想到什么,略显烦躁地皱起眉,收拾好卷子放在一旁柜子上,背对程毛毛侧躺下,拉起被子蒙住脑袋,无言地表示要休息了。

程毛毛无法,唉声叹气,帮程诀关上灯,拉上帘子,走出了病房。

可程诀并没有休息,他在被子里细细地颤抖,咬着手指甲,神色里压抑着恼怒,通红的眼圈却带着易碎感。

程诀太生气了,叶予北腿断了,不能参加高考,这么大事却不跟他说,如果是因为这样才突然对他冷暴力分手,程诀更是觉得叶予北不可原谅,明明应该两个人有商有量要解决的事,叶予北却总喜欢独自承担,甚至不惜跟他分手。

什么毛病?

如果想在一起,不能光他一个人努力,他再也不管叶予北了,腿断就腿断,跟他没半毛钱关系。

可想是这么想,心里却突突的疼。

腿断了,该多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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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毛毛出了病房后,思来想去,还是给叶予北打去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一会儿才被接通。

叶予北低低的声音传来:“喂?”

“大哥!”程毛毛忍不住激动地唤了声,随后鼻子一酸,语无伦次道,“你帮帮我哥吧,他住院了!他不吃饭!谁的话都不听!”

程诀在床上辗转反侧了许久,可能有半小时,也可能更久,可正当他要睡着时,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却震动了。

他以为是死党,拿起手机一看,却是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

可那个号码,即使从通讯录里删除了,没了备注,程诀依旧烂熟于心。

程诀忽然又睡不着了。

他抿了抿唇,心里还气着,但更多的是难过。

叶予北隔了这么久打电话来,又偏偏是今晚程毛毛离开后,想想都能猜出是谁怂恿的。

不接电话,手机就持续震动着,程诀嫌烦,干脆按了接听键。

他将手机靠放在耳边,倔强地不愿说话。

“程诀?”那头传来低冷的声音,如冬日泉水滑过耳畔,很好听。

不过是因为听到了对方的声音而已,程诀坚守了这么久的心却突然流沙似的塌陷一个巨大的深坑,不堪一击,红了眼眶。

但他仍旧不回话,听筒里只余浅浅的略显颤抖的呼吸声。

叶予北自顾自道:“听说你住院了。”

声音在静谧夜里尤其清晰,带着点抚慰人心的温度。

程诀转过脸埋进枕头里,手机靠放在耳旁。

叶予北又问:“为什么不吃饭?”

“要你管。”程诀终于忍不住,又转过脸回了一句,因为长时间没开口说话,声音是哑的,道,“都分手了,还问那么多,不能就当死了么?”

那边,叶予北看着满桌子的试卷,每张卷子上都是一片红笔字迹。

他其实过得并不顺利,为了不影响考试,手术推迟了,他暗无天日地做题,孤独地前行,收效却甚微,无法阻挡自我怀疑和焦虑,还要防止一不小心就要想起程诀,那只会让他更痛苦,比起身体上的疼痛,精神上的消耗才是最难熬的。

所以,当叶予北今晚接到了程毛毛的电话,从程毛毛那儿了解到程诀的现状后,他能明白程诀的感受。

离开了彼此后,没有谁比谁更煎熬,他们都同样不好过。

叶予北也终于知道,自己当初做了怎样愚蠢又自私的决定。

认清现实后,叶予北放弃了,扔了笔,闭上眼揉了揉眉心,低低唤了声:“程诀。”

这回,声音里毫不掩饰自己的脆弱和依恋。

程诀当然能体会叶予北最细微的情绪变化,他眸光微闪,暗暗吸气,硬着声道:“干嘛?”

叶予北无力地趴到桌上,抓住摊在桌上的试卷,长久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他有些哽咽地道:“我生病了,程诀,我觉得自己快死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跟说好的未来只差一步,但都被我搞砸了。”

透过手机,程诀听出叶予北在低声抽气,声音也变得嘶哑,其中的茫然和无奈听着令人心碎。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都想拉我下坠,好像在一夜间凋零了所有的羽毛,我再也不能飞向天空了,我只想变得更好一点,好好跟你在一起,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他们连我的荣耀也夺走了,我没办法让你骄傲。”

“程诀,我想你,我后悔那天让你走,做梦都想拉住你,我一个人撑不下去,肯定撑不下去,你能不能帮帮我,我不想跟你分手,我想去找你,程诀,你帮帮我……”

说到后来,叶予北哭了,程诀也哭了。

程诀有太多的话,却无法三言两语表达清楚。

他抹了抹湿漉漉的脸,终于下定决心,声音低哑地道:“你在哪儿?我去找你吧。”

虽然不知道叶予北什么毛病,拿一些不算事的事庸人自扰,但程诀知道,自己没办法抛下他不管,也没办法跟他分开。

再不见面,两人都会垮掉。

作者有话要说:11号漏了一更,尽量这周末补上。

感谢拉文克劳一年级级长的火箭炮x2以及手榴弹x6、还有越卿x5,又站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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