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十一天(1 / 2)

我把披萨放到桌子上,脱了外套。

外卖服是长袖长裤的,如今是晚夏了,可白日的气温依旧恼人,穿着外卖服在阳光下好似蒸桑拿一样,一天下来我的t恤和裤子都湿透了。

被窝里不知何时长出来的“猫猫”拱了拱,突然冒出一颗脑袋。

“好香,我饿了。”猫猫如是撒娇道。

“可我就买了一份套餐。”我说着,抬手整了整头上的绷带。

他偷偷看了看我的表情,似乎是没能观察到他想要的,小孩儿皱了皱鼻尖。

“我没想到那群老头居然允许你出来?”他说完,没等我回答,又自顾自地说道:“不过也是,‘你’只是分家不起眼的一份子,就算哪天死在外面,如果不是和诅咒有关的事,他们应该连看都不会看上一眼。”

“都是群有眼无珠的......”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到后面几乎是呢喃,但我偏偏能听得一清二楚。

不过我倒是没什么心思去细究他的话,我把一天打工的成果放在桌子上,硬币和纸币工工整整的分开,左边是明天的生活费,右边是要攒下来的积蓄。

“这么点钱?”五条悟回过神来,瞪圆眼睛。

“嗯,就这么多。”我把钱叠好,放进钱袋里。

“这么点连买块点心都不够。”小孩儿撇撇嘴。

五条悟所吃的那种点心我是见过的,是匠人用手一点点捏出的犹如红梅花瓣般的和式甜点,每一块上都写满金钱的味道,我今天挣到的这点钱,大概攒一年才能买一片“花瓣”。

而宴会上的五条悟小崽子,对于这种点心基本上是论碟吃的。

“简直比山吹色的点心还值钱。”我由衷地感慨道。

在我还没成年前,就知道金钱的重要性。

那时候的老大就像今天的我一样,每次挣到一笔,都会把钱倒到桌子上,铺开,然后一张一张、一枚一枚地清点。

“这个是阿嗣和我的生活费。”他在桌子上画一个圈。

“这是明天赔给楼下便利店的钱。”又分出去一大片。

“这个是......你佑泰大叔的抚恤金。”他叹了长长一口气。

“抚恤?”

“是为了安抚体恤,让佑泰叔叔的老婆和女儿能够更好地活下去。”他摸摸我的头,“死去的人已经无法挽回,但活着的人日子还得继续,我们做不了什么,只能尽可能地去补偿。”

“那是佑泰的家人该得的。”

长大后我才知道,那个早在记忆里模糊了的佑泰叔叔,凭借一人的牺牲,换来了他们好几个伙伴的幸存。

有了那笔抚恤金,才得以让他的女儿和妻子轻轻松松地生活到现在。

那笔钱里,不止有老大托付的那部分,那几个活下来的人,每个人都往里添了一笔。

这是幸存者对于牺牲者的——

补偿。

我搬了凳子,坐在餐桌前准备吃晚饭。

这屋子的确不大,桌子紧邻着床头,我背对着床坐下,一会儿后腰就被毛茸茸的东西顶了一下。

我手一抖,差点把比萨喂到鼻子里。

“??”我回过头,五条悟那颗白色小脑袋正得意洋洋地杵在我背上。

“唔。”我嚼了口披萨,芝士像是凉了的口香糖,没了那种黏糊糊的香软,“你要吃点儿吗?”

“唉——不要——”他拖长声音,抬起脑袋,慢悠悠从床上爬起来。

明明刚才喊饿的也是他。

小孩子的心情真是六月的天。

他仍是往常来找我的那套装扮,短袖短裤光着脚,兴致勃勃地就要下床往地上窜。

“哎。”我下意识唤了一声,在他脚还没落地前,回身抄起他,托举起来。

“你干嘛?”他的腋下被我的虎口卡住,两只手在半空中如同麻雀扑腾的翅膀。

我把他举的更高了些,他反而更兴奋了,就好似之前飘在半空中走来走去的人不是他一样,一点儿酷劲儿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