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陆拾贰(1 / 2)

谢娇娇眼睁睁看着舞女轻盈地离开了林府西厢房,怔愣在梳妆台前,一时有些无措。

满屋的香气似乎随着舞女的离开变得极淡。

谢娇娇望向镜中自己妇人装扮的发髻,慢慢抽出了舞女先前为她戴上的发簪。

如瀑般的墨色发丝落下,卷起她身上的茶香气息,谢娇娇抿着唇,手脚麻利地重新为自己梳回了简单的少女发式。

环视四周,舞女像是她的幻觉一般短暂出现过,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概是自从经历过许多不可为人所道的事情后,谢娇娇对鬼神之说虽仍是不信,却是怀抱着敬畏之心。

她在屋中站了一会儿,想要找出一丝舞女存在过的痕迹,可半晌后手中仍空无一物的谢娇娇不得不承认,舞女离开得很彻底。

许是知道事情真相的时候还不到罢。

谢娇娇穿梭在林府,默默在心里记下了舞女先前的每一句话,神色坚定地站在了前厅门外。

前厅安静无声,火红的灯笼宣告着这本应当是喜庆热闹的一家。

光影斑驳间,只有一位少女笔挺地立在灯笼底下,身影修长。

谢娇娇的心境随着一步步来到前厅时,已平稳了许多,她右手握紧自己早先准备的小刀,左手轻轻推开了林府前厅的门。

眼前所见之处全是大红,几大桌子的客人穿着体面,坐在各自的席位上,像是正在准备迎接主家的到来。

若说有违和之处,便是这些客人们都侧趴在桌上,陷入了沉沉睡梦之中。

谢娇娇一眼便看到了与她分开出门的母亲,急忙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确认母亲只是昏睡过去后才放下心来。

舞女果然没有骗她。

谢娇娇暗暗舒了口气,迈步进入前厅。

红色的地毯上没有任何打斗过的痕迹,谢娇娇谨慎地顺着大厅中空出的位置进去,抬头看向了大堂正中。

林梓茂和秦珩秋朝着高堂的方向跪着,只是此刻两人各自歪倒一边,似乎是在行大礼的过程中被迷晕了。

谢娇娇唏嘘一声,顺着两人歪倒的方向朝上看去。

前方本应当坐着林梓茂父母的地方,只有穿着庄重的林母。谢娇娇看着她本应与自己母亲相差无几的面容上已经布满了皱纹,不合时宜地感慨万千。

自宫中一别,谢娇娇回到府里,始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林梓茂会突然倒戈,变成了现在的这副模样。

此刻看见林母满脸沧桑,连在昏睡中都紧蹙的眉头,谢娇娇好像又有些理解林梓茂。

若换做她在林梓茂这样母亲不甚关心,父亲更不搭理的情形下,她大约也做不到更好。谢娇娇心里紧了紧,撇过脸去低头看着地上躺着的人。

地上这人手还紧紧握着腰间长剑,确实就是许久未见过的秦槐。

谢娇娇退后一步,果断从门帘上顺势拽下一根绳子绑住秦槐,拖着他便朝门外走去。

路过林梓茂时,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从袖中抽出早就准备好的一支白玉发簪,添在了林梓茂的发间。

这支发簪是宫中的贡品,前些年祖父致士时,皇上感念谢老功高劳苦,批下了许多赏银和各种珠宝。

那时谢娇娇也不过十岁出头的年纪,每日只是苦恼如何让自己的容貌不再成为众人议论的焦点。

林梓茂正巧来谢府做客,眼见那么多从没看过的宝器源源不断送入谢府,就算没有开口,谢娇娇也看出了她心底的渴望。

等林梓茂离开谢府回去,谢娇娇当即便去求了祖父拿走林梓茂视线停留最久的这一根发簪,心想着定要到梓茂大婚时为她添妆。

想到当时自己对林梓茂埋怨女子只得这些装饰之物,谢娇娇心里百感交集。

只是时过境迁,当时谢娇娇为密友小心存起发簪时的心思,与现在看着倒在地上的林梓茂的心情已经变了许多。

她看了看隐在林梓茂发间的簪子,又伸手为她调整了一下,轻叹口气退后。

道不同而不相为谋。

书中所说,谢娇娇近日才算是有了真真切切的感受。她板着脸拖起沉重的秦槐,朝前厅外走去。

这一支发簪,就当是为两世的情谊,画上一个句号罢。

大厅中昏睡的众人并不知道在这大好吉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谢娇娇无奈笑了笑,不知是感慨世人的生活简单,还是在为这场意外叹息。

她手里拿着舞女塞来的解药,轻轻巧巧吹进了前厅。

烛火猛地一亮,旋即将带着解药的尘灰飘散进空中。

谢娇娇等见着屋内起了淡淡清香的烟,才转身离开。

马车里,沈格泽已经等了许久。

见谢娇娇吃力地像拉牲口一样拉着秦槐,沈格泽扶额叹气:“娇娇,好歹这也是朝廷官员,被你这么拉着,看起来不太像话啊。”

尽管谢娇娇有武艺在身,可秦槐毕竟是个男子,走了一长段路,也是累得气喘吁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