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周羡就是想，算了，妈的，去就去，赶紧速战速决吧。

从此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于是他勉强答应着说，“行，约在外面也可以，但没有什么‘我们’。”

顿了顿，还补上一条：“还有，你再敢叫我一句‘小朋友’，我就让你见识一下社会主义的铁拳。”

放学之后，周羡和顾希宸就在学校附近商场里的一家快餐店坐着。

两人还特意一前一后离开学校，维持“不是很熟”的人设。

其实周羡很少吃这些垃圾食品，嘴巴早就被养刁了，通常家里阿姨都会烧一桌荤素相宜的丰盛菜色等他回来。

不过偶尔转换一下口味也不错。

周羡看了半天，点了一杯柠檬茶和麦香鱼。

顾希宸坐下来，把一盒薯条打开，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男生妥帖的额发落在眼前，校服扣子一个不差地扣着，外头穿一件低调又价格不菲的羊毛大衣，令他多了几分书卷气，模样干干净净又好看。

他就是那种既有天赋又认真的学生。

俗话说的很对，差距越大越不容易让人嫉妒，最多就是让人自闭。

周羡显然就是让人自闭的存在。

顾希宸拆开汉堡的包装纸，慢条斯理地说：“我说过我在画室见过你，我也是去学画画的，先给你看看哥我最得意的作品吧。”

他说着，翻出手机相册里的一张照片，递给眼前的少年。

周羡刚好喝了一口柠檬茶，然后那口茶差点呛在他的气管里。

……我了个。

……这是啥，他的眼睛看到了啥，他是瞎了吗！

三个黑色线团组成的小人，勉强可以算作一家三口，背景里还有一栋危楼和一颗荷包蛋似的太阳，姑且可以将这幅画称之为“全家福”。

只是很勉强的姑且。

……因为实在太恐怖了。

这他妈画的到底是个啥啊。

这简直能让人看一眼就连做三天三夜噩梦啊！！

周羡领悟了，看来这个世界也不是完全不公的，至少老天爷给了顾希宸一张帅脸，却给了他一双除了好看一无是处的手。

周羡：“我家三岁小侄女画的都比这好。”

说完，又忍不住怼他一句：“但还是那句话，关我屁事？”

顾希宸：“简单说吧，本人虽没什么画画天赋，但码程序的天赋还不错，我一直想做自己的独立游戏，去画室找老师也是想学画画，看能不能一个人吃下美术这块……但你也看到了，当时上了几节课，老师直接劝我放弃，还全款退还。”

周羡：…………

我要是你老师我也得当场崩溃。

不然去做心理治疗还得赔钱。

“但我看到你画的东西了，强调一下——不是那些素描和国画，是你送给老师家小孩子的那些。”

周羡还真画过一些非常奇幻风格的cg，主题是一位蓝发美少年带着一只兔子，在幻想国度周游世界的系列故事。

每张图都描绘了一个不同的场景，绮丽的世界融汇不同元素，在天空之城漂浮的鲸鱼、在蒸汽沙漠里奔跑的小精灵……

用色时而清新治愈，时而诡谲大胆，尽管风格迥异，可每一张都很有个人特色。

顾希宸很巧合地看见这本哄小朋友开心的自制绘本，只觉得相当惊艳。

当时，这只是周羡送给老师孩子的一份生日礼物。

可却意外地，让顾希宸一眼相中。

——这就是他想要的美术风格，简单粗暴的说，太绝了。

顾希宸：“我后来又去过几次画室找过你，但……老师说你以后不来了。”

周羡漫不经心垂眸，不知想到什么，过了片刻，才说：“所以你找我，该不会是想让我和你一起做游戏？”

“对，我做程序，你做美术，将来至少年薪百万。”

周羡很想说你倒是想的美，现在做独立游戏哪有这么容易，花费无数心血最后沉寂在黑夜里的才是绝大多数，真要赚钱只能做手游。

但事实上他不得不承认，被这人的提议勾起了一点点的兴趣与好奇。

“顾同学，别忘了我们现在才高二，是好……”

“好好学习的时候？”

顾希宸理所当然接过他的话，“我没说不用学习，但你也不像是只想着学习的那种书呆子吧，不然……我也不会在周五的livehouse看见你。”

他很笃定的说：“你会去那里看演出，也代表你懂得搞一些‘业余休闲’，板栗不还说你们会一起打农药？下次加我一个？”

周羡忽略他的最后一句话，反问：“那你去那里演出，又代表什么？”

顾希宸喝一口可乐，深色的发色和眉眼显出几分随性的冷峻，“反正也不是马上就要你加入的，我们先找点人，再慢慢做大！”

周羡：…………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搞什么非法组织。

“……等一下，你来真的是吧？你真觉得我会答应？”

顾希宸点头：“确实。”

周羡吃了几口汉堡，用纸巾擦了擦嘴，说：“那这样吧。”

少年微微扬眉，忽然就有了一点挑衅的意味：“你先争取从火箭班到创新班来找我——毕竟学习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其他的我们再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