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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傅宣平时里待下人还算不错,缠着原本要进去斟酒的小丫头好说歹说,终于从她手中将侍奉的名额顶了过来。

虽说是个斟酒的小丫头,但其实一般来南风馆的客人都不喜丫头伺候,只需她们在远处静静地候着,没有必要是不会轻易传唤的。

傅宣带着面纱,又挽了个女子发髻,堂而皇之地就推门进去站着了。

果然里面的人也没用正眼看他,埋头顾着互相取乐。

那客人像是吃酒吃得有些醉了,搂着怀里的小郎君开始吹嘘:“近日金都可真是有趣哦。”

一小官逢迎道:“大人此话怎讲?”

“我那恩师次子为了弄权,居然从漠北快马回来,强娶了原是许给他大哥的女郎。兵部侍郎的嫡女啊,那流水席摆的别提有多奢靡。”

“大人的恩师不就是梁公,那这主角不就是在我们金陵台待了好些年,韬光养晦的梁舜京梁小公子吗?”

“如此荒唐事,舍他其谁?”

众人一哄而笑。

梁舜京在金陵台的名声向来是出奇地差,仗着自己的身份成日里做些出格的损事,在座被他欺负的官员也不少,他离开金陵台那日,比他来时更是风光热闹。大家恨不得将所有的爆竹都拿出来点个干净,祛除身上的霉运。

满座皆喜,只有傅宣一人站在幽深的角落里,像是被抽去灵魂的木偶人似的,眼神是一潭死水,失去了光泽。

梁哥哥才寄信来不久,思念都快从纸里跑出来,他怎么可能转头就要了别人。

从前的一切难道都做不得数吗?

接风宴快到五更天才结束,傅宣便一直这样傻站着,直到金都来的那人揣着圆滚的肚皮走到门口时,他才幡然回神。

“大人,梁公子他有没有托你来南风馆赎一个人?”他冒着被被花妈妈和裴哥哥发现的危险,还是不死心地问了。

傅宣想,只要他肯兑现诺言替自己赎身,自己也不是不可以接受梁舜京娶妻生子。

那人带着难闻的酒气,迷糊间看见一个高挑纤弱的女子,讥讽道:“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什么身份,进了南风馆有几个赎身的。这人呐,还是得有起码的自知之明,不该肖想的就别胡思乱想。”说完,他就将傅宣推开,推门而去。

被这猛然的力道一推,傅宣的脑袋重重地磕到了桌角,整个人瘫坐在地上,也不知道喊疼,只是一个劲地傻笑着。

只剩下这么一点念想,卑微的,狭隘的,纠结的希冀着对方的肯定答复,那日日夜夜的思念和甜蜜,那食髓知味的亲吻,还有枕头下压着的一封封诉衷肠的亲笔信,他怎么能一笔勾销。

哪怕是谎言也好,哪怕梁哥哥真的不来为自己赎身,自己宁可听见他战死沙场,身首异处的讯息,那顶多就是赔上自己的性命,去黄泉路口等那人,好过现在把自己活得像个笑柄,就算自戕也不过是蒙上一个被抛弃的贱种的污名。

他以为,像裴哥哥那样被放弃的例子并不算多,可到如今才知道像他们这种人,被放弃才是宿命。

裴陌原本累得趴在桌上打瞌睡,却被沉闷的哭声给闹醒。

他拢了拢松散的衣领,迷迷瞪瞪地走过去,不敢辨认地擦着眼睛:“阿宣?”

脸上的面纱早已飘落在地上,傅宣妖冶媚人的眼睛此刻肿得跟两颗核桃似的,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