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怎么才回来?”
张怀一直候到这会子没睡, 见人回来, 赶忙撑伞迎了出去,看他脸色阴沉, 还拿手掩着鼻子,不由一诧:“兄长这是……”
“备水沐浴。”
裴玄思冷声吩咐, 脚下半步没停, 赶着有事似的一路走进正堂, 转进里面的隔间。
大半夜的却要沐浴,还着急成这个样子,怎么瞧都透着股怪异。
张怀咂了咂嘴, 总觉他像触了霉头, 或是没留神碰上了什么恶心的玩意儿, 不洗一洗就膈应得浑身难受。
他叫来人安排下去, 没多久就有仆厮把沐桶抬进隔间, 在里面调兑好热水, 又退了出去。
裴玄思把解下外袍, 随手搭在衣轩上,跟着又扯开中衣腰间的系带,三下五除二脱了个干净,抬脚便跨进沐桶里浸下去。
温热的水漫上肩头,蒸汽熏过头脸,那股仿佛萦绕在鼻间, 沾染在身上的胭脂味终于淡而不闻了。
他舒然吁出那口气,向后靠在桶壁上,把棉巾横遮在脐胯间。
“都有什么事,说吧。”
张怀在外面听他语气和缓下来,知道这是满意了。
撩帘转进来,就看屏风后白雾蒸腾,氤氲得满屋都是。
“也没什么要紧的,这不才刚换防么,就有一票人借着事务交割,上门来攀交情,请吃送礼,递话传信,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其实就是看兄长这回逢凶化吉,朝里又有那么多重臣力保,也想牵线搭条路罢了。嘁,就不省的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性?兄长放心,别管那帮鸟人说了什么,都被我滴水不漏地挡回去了。”
屏风后撩水声哗然轻响,像对这种人情世故毫无兴致。
张怀笑了两声,便转而沉声低语道:“不过,这两日老有人在咱们值所周围鬼鬼祟祟地晃荡,起初我以为是薛邵廷派来盯梢的,去探了探,发现那些人身上居然是潞王府的腰牌,可瞧身手路数又不大像,这可真是怪了。”
这有什么奇怪,有尽力巴结的,自然也就有处心积虑“惦记”着的,从古到今,无论何时不都是这样么?
裴玄思嗤鼻轻笑:“这事不用瞎操心,只要咱们守好了门户,那些人还能把眼睛伸到哪里去?”
他说着,自己微眇的双眸徐徐低垂,凝着面前波光粼粼间的迷离惝恍。
“知道那几个行刺的钦犯现在如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