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太君“啪、啪”捶着矮几,把茶盏也震翻了,水溅得一榻湿淋淋的。
“不这么着,就凭你那犟驴似的臭脾气,能肯听话地回来么?”
裴玄思目光下沉,落在左手虎口上。
咬伤处已经上了药,深入肌理,触目惊心的齿痕也被棉纱层层缠住,外面半点也看不出来,但隐隐牵扯的余痛却不断让他想起那一刻无法言喻的愤恨。
“所以呢?你老干脆就跟人家串通好,一道对付我这个亲孙儿?”
“什么对付,这还不都是为了你好?”
裴老太君横着他瞪眼,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盛怒:“难得郡主一片诚意,怎么还跟亏了你似的?仔细想想!潞王府何等尊贵,若是你能做郡主的仪宾,就算比皇上的驸马,也没什么差别,这是裴家祖上积德啊!从今往后赐爵封侯,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咱们裴家就真的东山再起了!你父母泉下有知,必定安慰,我也能安心闭眼去见你阿翁了!唉,你……你到底为什么非要拗着这个理?”
她一连声地骂到这里,那口气接不上,扶着罗汉榻的侧栏“呼哧、呼哧”的喘息起来。
好容易稳住气,对面却始终不言不语,甚至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你聋了?没听我说话么?”
裴老太君气不打一处来,把翻到在地的茶盏扫落在地,碎裂的瓷片飞溅在对面绯红的袍摆上。
“我看你不是傻就是疯了,潞王府是什么势力?人家把登天的路好好地铺在面前,你偏不肯上,还敢对郡主动手,是想自毁前程,还是要咱们再家破人亡一回?”
她像是真的骂累了,仰面靠在罗汉榻上不住叹气,手颤颤地指点着对面,全然没留意那双眼中的冷色越来越沉。
“罢了,管你听不听得进,去……你现在就去,备上礼品到潞王府负荆请罪,要打要罚都认了,只求殿下开恩宽恕……哦,关键是郡主,我看她走的时候虽然生气,倒也不像真恼了你,说不定还有挽回的余地,好生想想法子,哄得她回心转意,你的前程,裴家的气数,才能保全!”
“疾风暴雨”后,裴玄思凛蹙的眉反而舒展开了,像终于放下心中的挂碍,一派淡然平静。
“来人。”
清朗的唤声随气送出去,厅门很快被推开,老家院进来瞧了眼情势,近前呵腰。
“车备好了么?”裴玄思平声静气问。
“呃……备好了。”
老家院瞧不出他的意思,只能照实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