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么做,其实便等同于自辱。
倘若父母泉下有知,看到自己因为裴玄思喝下这种药,不知会是什么心境……
望着细砂釜里又渐渐渗出的白汽,姜漓忽然生出畏惧退缩的心来。
要不,算了吧?
兴许就像迎儿说得那样,未必便会有什么事。
之前受得折辱还不够么?何苦再自己作践自己一回。
姜漓想掩了火,手伸到半截,又顿住了。
万一真的出事了呢?
肚子里怀着孩儿,再转回头去找裴玄思?
这种事,她是做不出来的。
就此跟孩子相依为命么?
原本也是条路,可惜她和裴玄思不是寻常人家的夫妻,就算和离了,仍旧牵涉着太多人和事,哪怕躲得了一时,也难保将来不会母子分离。
那种惨况,单是想想都觉得痛楚难当。
她承受不了。
所以,还是趁一切都未开始,就先做下决断。
釜中白雾熏熏,看样子差不多了。
姜漓起身,揭开盖子看,里头的汤水已煎干了大半,果然到了该起灶的时候。
她熄了火,静待片刻,等釜壁不再烫手,就拿纱布蒙着前口,浓浓地沥出一碗药来。
终于该了断了,借着这一刻,一了百了。
姜漓端起那碗几近绛中带赤的药汤,颤抖着捧到唇边,含泪合眼,仰头灌下去……
天际间云气攒动,风一刻不停地刮。
不知过了多久,日头终于在高远处透下一片光亮,顺窗洒进房内,映出帐幔里蜷缩在榻上的人影。
迎儿从屏风后转出来,轻手轻脚的走到近处,抿嘴踌躇了一会儿,还是低声唤道:“娘子,娘子……”
帐幔里半晌没有动静,她暗叹了一声,正要走,就听到微微翻身的窸窣声。
“有……事么?”
迎儿赶忙回身:“没事,没事,我……哦,燕窝莲子羹煮好了,想看看娘子如何,要不要吃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