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皇孙的姓名百年后几无人知,而他不同,死讯传到他保卫过的地方,这片土地上万万千千的人为他恸哭送行,纸钱燃烧产生的浓烟,让沿海几日都见不到太阳,百年后,依旧有人在他的造像前敬上几支清香。
成为这样的人的私心,到底是好是坏?
如果他是一块即将大放光华的宝玉,那她算什么,这块宝玉上沾染的一点瑕疵吗?
谢苗儿久久不能言,她微启唇,却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
而她的缄默落在陆怀海那边,是另一种复杂的意味。
他同样陷入了沉默,余光里瞥见她瞠目结舌的表情。
陆怀海什么也没再说,他收敛眉目,平静地站起身,准备出去换身干净衣服。
他才背过身,身后突然传来砰的一声。
陆怀海错愕转身,捏紧在袖中的拳头陡然松开,就见谢苗儿滑倒在了床前,把半床被子也扯了下来。
许是之前惊动太甚,又躺了一天,她的手脚酸软使不上力,本欲追上他,却先摔倒在地。
谢苗儿顾不上自己现在狼狈不狼狈了,她趔趔趄趄地爬起来,若不是他回身搀扶,差点就摔了第二跤。
陆怀海扶着她重新坐回床上,他虚坐在床沿,垂眸帮她把被子扯正。
见他侧过了身,还是要走,谢苗儿眼圈立马就红了,她放下所有顾忌,不管不顾地从他身后拦腰将他抱住。
“你不要走。”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让我想想……你不要走……”
她这话着实说得没什么逻辑,一点从穷凶极恶的匪徒手下逃生时的冷静都没有了。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走了就不会再回来,凭借本能想要留住他。
她的侧脸就倚在背后,陆怀海没有直接站起,他的大手正要覆上她的手,正想把它从自己腰前分开时,停住了。
她的手被纱布缠成了个白粽子。
昨夜她在他的怀中睡着,把她交托给人带回去前,他掰开她攥得死紧的手心,看见了里面那道几可见骨的刀伤。
她不会用兵器,连自伤都拿捏不好分寸。
冷静的外表下,陆怀海心中的怒意终于滚沸到难以自抑,是夜,除了那假倭人逃得飞快,整座九龙山上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此时,陆怀海犹疑片刻,终于还是轻轻捏起她的手腕,要把它拿开。
感受到他小心翼翼的触碰,谢苗儿仍旧不肯松手,甚至再用了几分力,把他抱得更紧。
她的这点力气在他面前实在不算什么,不知是有意放纵,还是他不舍得弄疼她,就任她如此抱得扎扎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