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修搂着身旁女修的肩膀,正啄木鸟一样,在她侧颊吻个不停,手也不太老实地往不知道哪里去探,结果……没想到这阵枢门口居然有人,而且,还是个名人。
“叶,叶长老。”他局促道,本来就因为情浓而泛红的脸,被惊得更红了。
“嗯。”叶长青简单颔首,而后以扇柄轻轻往外扒拉两下,示意他们赶紧让道。
“是,是。”碍于上位者威严,男修不再敢明目张胆地搂人,换成了手牵手的姿势,拉着自个儿道侣匆匆闪出去了,错身而过时,好像嘟囔了一句,“这怎么带了个男孩子来……”
“……?”温辰目送他们走远,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师尊。
后者展扇,不以为意地一哂:“哈,现在的年轻人,少见多怪,满脑子尽是情情爱爱,险些教坏了我徒儿。”而后一拍温辰肩膀,“走,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进去散散心去!”
“……!”后者脑后一凉,似乎忽然有点明白……这同心镜是个什么地方了。
他猜得没错,这里就是自古以来,折梅山上的情人幽会胜地。
端的是黄昏柳梢,花前月下。
甫一进去,温辰就为这里的景色痴迷了一下——一片无垠草海,悬一轮清辉冰镜。
近半人高的青绿色长草,在微风和月色的轻抚下,散发着柔和的粼光,像极了遥远的东极之畔,万顷沧波,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那草叶之间,还充斥着斑斑驳驳的银白色亮点,一眼望去,仿佛九天银河落地,缀满了珠玉般的碎星。
“这,这是……”他呆呆地望着,一时没找出合适的形容词。
“雪流萤。”叶长青在他身侧,玄铁扇悠悠闲闲地摆着,“本是灵界的小生物,被从前某个闲得无聊的前辈大能给带了来,放在这里,供人赏玩。”
他探出一只手指,不远处徘徊着的数只雪流萤立刻款款地飞了过来,也不怕人,大方地停在上面,尾部的小灯一闪一闪,很是可爱。
叶长青一抬眉,用眼神示意:“喏,只要你释放出灵流,它们就会循着过来,释放一点就吸引这么几只,释放得多了,完全可以体验一次萤火虫盛宴!”
温辰看着他指甲上小水晶一样、微微颤动着的光点,刚想叹一句神奇,却听他道:“给个鱼饵就上钩,也不看看到底有没有危险,见了它们我才知道,原来灵界也有这样的蠢材,真绝了。”
温辰:“……”
是,真绝了,再多的风情,也被这人的不解风情给打压住了。
他难为情地笑笑:“师尊,其实……我觉得它们这样也挺好的,简单,纯粹,在这个地方,不用像尘世中的许多人,活得那么累。”
叶长青闻言,略微一怔,忽然就想到魇灵梦境中,少年安静数羊的那个画面,心里一软,附和:“是是,你说得对,来了这里,就不必再想那些有的没的,好好享受就是了。”
这草海看着浓密,实则暗藏着好几条通道,三四尺宽,正好就容两人通过,蜿蜒向前,不知尽头几何,仿佛曲径通幽处,给人以深刻的期待感。
两人手牵着手,往草海深处走去,歇息了这一阵,叶长青元神创伤已修复了些许,身周灵气逐渐充溢,无数的小小萤火虫受到感召,聚集过来,星星点点,飞雪一样。
温辰到底年纪小,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景色,一路上睁大眼睛,左看右看,新奇极了,再端不住少年老成的面孔,尝试着伸手凑近了身边草叶上的一只雪流萤,触碰的瞬间,后者的萤火不仅没有熄灭,反而变得更加明亮——
“咦?师尊,它们怎么还会变亮!”
叶长青回头看一眼,笑:“因为它吸收了你的灵力啊,你试试再多碰几只,说不定就从筑基掉回练气去了。”
“什么!”温辰最看重的就是这来之不易的灵力,哪里舍得为他人做嫁衣裳?
然而他还不及反应,四周飘浮着的光点突然就凝固了,那瞬间的画面,就像掉进了某个时空裂缝,与方才动态的世界分割开来。
下一刻,僵持的雪流萤们仿佛打通了某一关窍,化身一个个急着采补的邪修,不约而同地向着他这只肥羊冲来!
温辰大惊,条件反射地就要出手抵抗,剑气已经凝在指间了,又猛地想到——雪流萤可能是吸了点灵力过去,但罪不至死吧?这小东西看着这么孱弱,自己这一招下去会不会把它们全都杀死?再者,师尊还在身边站着,他都没出手,自己是不是有点班门弄斧?
须臾间,他便撤了剑气,收回手来,足下步法生莲,雨燕似的甩过一道残影,再着眼时,已在雪流萤包围圈之外。
他一回眸,却见那青衣人还被一大群雪白光点萦绕着,不由心急:“师尊,小心,它们要——”
它们要什么?
捕捉到叶长青眼角意味不明的坏笑后,温辰无言。
行吧,又被这人给骗了,自己明明知道他是个什么角色,为什么就不长记性呢?!
“哈哈哈哈哈哈,逗你呢,这种拿来当吉祥物的小东西,能有多大点能耐?实话说,碰个一千来次也不定顶你画一张冰川冻土的灵力,要真和吸血鬼一样,同心镜还有人敢来吗?”
叶长青乐得直不起腰来,像个捉弄人成功的淘气鬼,抱着肚子笑了一气,边笑还边嘲讽:“大多个人了,怎么跟个姑娘似的,胆子真——”忽然,脸色一僵,动不了了。
报应不爽,乐极生悲,他一手扶着后腰,往前踉跄一步,疼得直抽气:“不行了,毛病又犯了,小辰你别光看着,快过来搭把手……”
“……”
讲真的,温辰今晚被他耍得,都有心理阴影了,当下实在看不出到底是真是假,站在一丈外犹豫片刻,忽而想到什么,无奈一笑:罢了,被骗就被骗吧,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反正……事到如今,不论他想要什么,自己都会心甘情愿地给就是了。
温辰快步走上去,扶住:“师尊,你拿我寻开心没问题,可是,别累着自己不是?来,慢一点,跟我到旁边坐下。”
他低垂着眼帘,一步一步数着数,仔细地将人搀到就近的一小片空地,看着叶长青有惊无险地稳当坐下后,才算松了口气。
师尊啊师尊,你何时才能长点心?
二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总是长不大……
不想,刚一落坐,他就觉得背后一热,被抱着了。
叶长青双臂环着他,下巴轻轻枕在他肩头,十分自然地,以一种父亲给儿子介绍新奇玩具的姿态,指着那遛追随而来、明晃晃宛若银河的雪流萤们:“诶,好不好看,喜不喜欢?”
“……好看,喜欢。”温辰点点头,身子莫名地有些绷。
“行,喜欢就行。”叶长青满足地叹一声,垂下手,整个人没骨头似的,半瘫在他身上,暗戳戳地想:趁着徒儿还小,像只听话的狗子,想怎么团就怎么团,等以后长大了,可就不好这么玩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