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对了!”大娘啪地一拍手,喜形于色,“我们呀,就是来给秦宫主呐喊助威的,给您看看在他的庇护下,百姓们的日子有多舒坦!”
“呐喊助威?”至此,叶长青总算开始明白了,又看了看城门口那些满是希冀的人们,恍然大悟,“大娘,你的意思是,江南学宫平日对你们很好,所以这个时候,群众自发来为其请命了?”
“哎,是是是,就是这个理。”大娘眉花眼笑,乐得合不拢嘴,像夸女婿似的夸了他一句,“看看,这折梅山来的仙君大人就是通透,稍微一说就明白了!”
她转身朝同伴们一招手,立马,上百来号人,冲锋陷阵似的上来了——
“叶长老,我跟您说,江南学宫真是百里挑一的好门派,对我们像对亲人一样好,我是前些年从北地逃荒过来的,要不是秦宫主收留,我早就饿死在不知道哪个旮旯里了……”膀大腰圆得胖大叔如是说。
“是啊是啊,我家狗蛋年前生了一场大病,差点就要了命,幸亏学宫的朱长老拿出他多年的积蓄,给狗蛋请来好大夫,否则的话,今年我就该白发人送黑发人了!”荆钗布裙的清瘦女子也不遑相让。
“对对,还有啊,老头子我年轻的时候,上山打猎被老虎咬断一条腿,苟了大半辈子没有着落,连媳妇也讨不到,眼看着就要晚景凄凉,孤独地死在自家那个小破房子了,是秦宫主拉了我一把,给了我个夜里看铺子的活计,这这这,简直是慈悲心肠,菩萨转生啊……”奇了,这一瘸一拐的老大爷,竟然也能冲到前头来?
“我家穷,泥腿子了十几代,三个儿子都上不起私塾,可几年前,秦宫主在城中办起了义学,说什么有教无类,谁都可以去听,这下好了,娃们进去学了两年,现在一开口就是之乎者也,文化人哩!”这一位,皮肤晒得黝黑,是个日日在地里耕耘的农人无疑。
“叶长老,你们烽火同俦讲的不就是一个‘义’字么?江南学宫正符合要求!如果他们都不能加入进去,那依我看,天下没有更合适的门派了!”
“%*#$@……”
百姓们七嘴八舌,你说你的,他讲他的,个个面红耳赤,争先恐后,生怕落了江南学宫对自己的好,把几个初来乍到还不清楚具体状况的人,听得一愣一愣,不知该作何反应,就在这时——
“乡亲们,乡亲们,别闹,都别闹!”铁桶一样的人群中裂开个口,一个穿着皱巴巴布衣青袍,头上歪歪斜斜戴着顶诸葛方巾的中年男子钻了出来,踉跄地扑到叶长青面前,一边扶着方巾,一边对那带头的大娘,狼狈道,“谢大娘,你有什么打算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这搅扰了贵客可怎么好?叶长老奔波千里来到我们这里,得以礼相待,得以礼相待!”
他一出现,众人就像是士兵见了令旗,不约而同地禁了声,乖乖往后退开,给中间留出了一丈见方的空地。
中年男子正过衣冠,拍打了几下身上的泥土,才端正地站好,恭敬行了一礼:“在下秦玉笙,江南学宫宫主,今日叶长老大驾光临,玉笙有失远迎,实在罪过,罪过,还望您大人有大量,海涵一二。”
“无妨,是我们来早了,与秦宫主没关。”叶长青让了一句,丝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着此人,只见其身上确实一丝金银玉饰都不戴,一件洗得发白的青布袍子,面料极其顺滑绵软,一看就是老古董了,再往细了看,竟发现手肘的位置,竟然还打着一块小小的补丁?
有意思,都快要元婴境的修士了,还穿得这般朴素,方才不知谁说的“百里挑一”那句话,倒也不是瞎传。
秦玉笙注意到他的视线,掌心提起,悄悄遮了遮那处,面子上,不大好意思地笑了:“叶长老,玉笙一刻钟前刚刚得知您到了绍兴府的消息,来不及沐浴更衣,随手扯了件衣服就来,仪容多有不妥,实在对不住……至于这一次为入烽火同俦而交上去的卷宗里,您有什么想看的想了解的,还请与我来,移步学宫之内,再作详谈。”说着,他朝城中的方向抬了抬手。
“也好,那就有劳秦宫主了。”叶长青和善一笑,举手回了一礼,招呼上三个徒弟,便随他一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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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最近忙,再一个写每次新副本切入点的时候,都卡得要死要死,让大家久等了,不好意思鸭~
第154章 江南学宫(二) 师兄,你给我看春宫图做什么?!
与江南学宫的接洽很顺利,一行人看过了经纶馆,讲武堂,灵药阁等等,观摩了宫中弟子的术法展示,剑舞演练,又一一传阅了学宫上百年来传承的功法典籍,成功确认了一点——此中修士真的不是绣花枕头。
两个时辰过去,验收已接近尾声,叶长青站在一排壮观的书架前,从上取下一卷符文书,摊开来,一边看,一边点评:“书里所写的东西确实有些新意,与许多门派的陈词滥调不太一样……没想到江南学宫这些年的发展这么迅速。”
“诶?秦宫主,”他忽然抬起头来,对侍立身侧的秦玉笙问了一句,“我怎么记得,烽火同俦的卷宗上写过,之前百年之间,江南学宫曾十四次递交文书,意欲加入联盟,可是都没有被通过?”
后者不慌不忙:“是,叶长老记得没错,不多不少,就是十四次。”
“哦……”叶长青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手中的书一卷,拿着敲了敲旁侧的破木架子,道,“怎么十四次都过不去,就这第十五次,表现得如此之好啊?”
秦玉笙似是穷苦惯了,答话的时候,连脸上拘出的微笑都透着丝丝苦涩:“叶长老,不瞒您说,学宫之前的风气,的确算不上多好,同门之间攀比浮夸,心思大都不在修炼上面,在下当年还是个说不上话的小弟子,看着宫中的这一切,心里不着急,那是假的……”
叶长青轻轻地“啊”了一声,善解人意地接上:“所以说,后来你接任了宫主之位,就大刀阔斧地开始整顿改革,将整个门派的样子都翻了个新,然后大家齐心协力,抓紧修炼,用十几年的时间,才成就了今日的辉煌?”
“辉煌谈不上,叶长老言重了。”秦玉笙欠了欠身,轻描淡写地道,“玉笙只是想帮着东海一带的百姓做点实事,有句老话不是说了嘛,打铁还需自身硬,如果学宫本身是烂摊子一个,还怎么在妖魔和天灾手中护佑平民?”
“有道理。”叶长青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在他身上扫视,目光锐利,仿佛一把破得开世上任何假面的利刃。
秦玉笙双手叠在身前,恭恭敬敬地站着,不卑不亢,紧张和局促只浮于表面,皮子底下,是山崩于前亦不能动摇半分的镇定。
“秦宫主,叶某可不可以冒昧地问一句,你的灵根资质如何?”
“回叶长老,玉笙资质一般,不过是中品水灵根。”
“哎呀,那真是不容易了,一条中品水灵根,居然能在这个年纪就达到金丹大圆满的境界?要知道,烽火四门的许多前辈长老,也不一定能有这样的实力,看来还是勤能补拙,后天大于先天,说实话,叶某佩服。”
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揪这一点,秦玉笙笑笑,没觉得任何不适:“叶长老,玉笙以为,修道一事依赖根骨和努力确实不假,但还有很大一部分,靠的是缘分。”
闻言,叶长青兴致提起来了,凑前一点,低声问:“什么缘分?”
像是两个针锋相对,却又各自收敛的棋手对弈,秦玉笙对他这略有攻击性的态度视而不见,轻轻一躬身,解释:“天时地利人和,此三者缺一不可,修道者若是能抓住适当的时机,修炼契合己身的功法,再多少攒一些功德,突破资质一关,也不是一件太难的事情。”
这话说得语焉不详,佛家打机锋似的,看似和任何事都对不上,细究一下,却又与任何事都对得上,而凑巧的是,此事再往深里,就不能继续问了。
谁家门派没有点不可示人的密辛?人事上的不提,单论功法,很多自创的传家秘籍,掌门人都当做心尖尖一样藏着,外人你就是再位高权重,也没有资格强迫主人交出。
叶长青明白,再问下去,自己就与强盗无异了。
呵,好一条老狐狸。
到这份上,这条道应该就是死了,他也不打算胡搅蛮缠,一抬眸,正好对上几个路过的学宫弟子。
“秦宫主,能否解释一下宫中弟子的衣着,怎么都如此……朴素?你们学宫之中,难道都没有一个统一的服制吗?”
平心而论,“朴素”这个词,他已经用得很给面子了,因为刚走过去的那几个弟子,清一色的粗布白袍,上边半点装饰都没有,一眼看上去,和凡间寻常的穷酸书生没什么区别。
一直淡然无比的秦玉笙,此时面上却有了些难色,两手在袖中揣了揣,讪讪地说:“其实……统一的服制,以前也是有过的。”
“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