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只听啪地一声,不远处有人一拍桌子,怒而奋起:“叶长青,在派里没规没矩也就算了,来了昆仑山你也不知道收敛收敛,让这么多外人怎么想我们折梅?!”
用脚趾头也能想出来,这么看不惯他的,除了于惊风,不能有第二个。
当然了,这种小事无伤大雅,本不值得拿来挑刺,于惊风只是气不过海选中,阮凌霜在擂台上一点情面不留把他徒弟欧阳川揍成个瓢,在这借题发挥罢了。
叶长青也不脸红,笑眯眯的:“于师兄,西域日照时间足,昼夜温差大,出产的葡萄确实比我们那边的甜,你要不要也来点?”
“不要!”于惊风嫌弃地甩甩手,正色道,“这么重要的场合,你身为一派长老如此不拘小节,师兄说你,你不仅丝毫不知悔改,还有意撺掇他人!今天掌门真人就在此处,大家都看着,快来评评评评——”蓦地,他眼睛瞪得奇大,说话也结结巴巴,“掌,掌门真人,怎么你,你也跟着他胡闹?”
“咳。”柳明岸清了清嗓子,端着副温文尔雅的姿态,两根手指拈花似的往嘴里扔了颗葡萄干,慢条斯理地嚼碎咽下去,低声道,“于师弟,家丑不可外扬,你小点声。”
于惊风噎住。
神他娘的家丑不可外扬,这是什么明目张胆的包庇偏袒!
他脸都憋紫了,可有什么办法,难道跟烽火令主告发自家掌门在观景台上吃零食?
……可恶,那姓叶的小子到底哪里特殊,能得掌门真人这般溺爱?
于惊风正思虑着报复对策,忽然看着水镜中不寻常的一幕,大喜过望:“哎,你看,那阮家小丫头是怎么了,那么简单的攻击都接不住吗?这心性也太不坚定了吧,被心魔一招就放倒了!啧啧啧,实战厉害有什么用,还不是要被吊着打?”
方才阮凌霜的那个失误,叶长青自然也看到了,他暗骂了句狗拿耗子,上身往前倾了一点,微微眯起眼睛。
“急了吧?哟,秦箫也不行了?不是号称与流花谷首徒平分秋色么,怎么连一个小小的心魔都对付不了,你看他那一枪往哪挑呢,喝多了吧,这日后如何担当大任……”
于惊风还在那喋喋不休地扯皮,无关的人听了脸上都有点挂不住,叶长青却没工夫理他。
不对。他隐隐觉得,一定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心魔境不该是这样……
“不好!”
叶长青瞳孔一缩,蓦地站起身来,几乎就是同一时刻,雪山上的千面水镜齐齐崩裂!
咔!咔!咔!咔!
“怎么回事?”端坐主位之上的烽火令主云衍第一个发声。
负责维持水镜阵法的万锋弟子急忙御着剑上前回禀:“回掌门真人,方才秘境内突然传来一股奇怪的力量,一下子就打破了我们的灵力控制,弟子们正在努力修复阵法!”
云衍眉峰紧锁,面冷如铁:“什么力量这么强大?”
“弟子不知!”护阵弟子低着头行礼,态度十分惶恐。
此时,雪山周围成千上万双眼睛不约而同地盯着那些破碎的水镜,空气中的紧张感攥住了每一个人的心脏,忽然——
“心魔境里受试者的师父都在场的,是吧?”一行字大喇喇地出现在了山壁上。
“是谁?”“什么意思?”“问受试者师父做什么?”
现场修士们交头接耳,面面相觑,谁都猜不出发生了什么,有人问护阵弟子:“劳驾,难道这也是贵派心魔境的试炼环节?”
后者则如堕五里云雾,忙着修补阵法,说不出个所以然。
云衍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就在众人胡乱猜测之际,本已经碎裂的水镜莫名其妙地恢复运转了,一圈圈幽蓝色的涟漪荡漾,画面逐渐清晰,可一旦看清其中的情况,所有人背后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上千面水镜之中,受试弟子们人事不知,身陷险境,除了一张脸能认得出谁是谁,浑身上下都被赤红色的魔气缠绕,吊在空中,像任人摆弄的蚕蛹。
这时,雪山壁上的不速之客又出现了——
“亲传爱徒遇险,敢问在座的诸位师长,可还坐得住吗?”
第238章 论剑大会(四) 心魔赌局
一石激起千层浪。
“妖孽放肆。”云衍二话不说,一道铿锵剑气射出,轰然打在了那血红色的文字之上,强悍的灵压荡漾开来,周围群山都跟着震颤不已。
这,这就是化神境剑修的实力?这地崩山摧的架势,让在场成千上万的修士无不感到震惊拜服。
然而,那红字只是稍微动了一下,仿佛人冷笑时嘴角轻轻的颤栗,下一刻,针锋相对的一句话浮现在白雪之上:“何方小儿,也敢来挑衅本座雅兴?”
“……”云衍眸子眯成一条锐线,握剑的那只手骨节微白。
云逸来到他身侧,小声地说了几句什么,而后一飞身到了雪山近前,飒飒地立在峰顶,扬声命令:“布七星剑阵,捉拿入侵魔物!”
“是!”“听命!”护阵的万锋弟子听令,纷纷开动,腾挪跳跃间,方圆一里绽出了星河一般灿烂的灵光。
正东方观景台上,折梅山众人屏息凝神。
“没用。”叶长青轻声道。
“什么?”柳明岸惊讶地侧了侧头。
“光凭一个七星剑阵拿不下。”叶长青神色肃冷,以对剑修和魔修的精通,语速快而急促,“这心魔厉害的点有三——第一,方才云衍为了示威,那一剑用了九成功力,它却像瘙痒一样纹丝不动,这是实力;其次,连月来山上示魔法阵毫无异动,它是魔物,不可能在论剑大会开始后才混上山来,想必已经潜伏了多日却无人发觉,这是隐忍;最后,敢当着八方修真者的面大方招摇地出现在昆仑山,公然挑衅,这是胆魄,所有的这些都指向了一点,它——”
“在四方魔君之列?”柳明岸接过他的话,脸庞染上了丝丝不可置信的颜色,“难道竟是南君迟鸢?”
“不是迟鸢。”叶长青紧接着就否定了他,一边飞速搜寻着水镜中三个弟子的身影,一边道,“迟鸢要想杀人,不必用这种弯弯绕的方式,以她的风格,直接从魔域杀过来更可能一些,反观这个魔物的手段却不同,好像是为了实现某种未竟的夙愿,典型的阴魔厉鬼招数——”
仿佛为了验证他的推测,雪山上的血书又一次变幻,字里行间,语气越发地张扬残酷:“一千多个小东西遇险,竟然没有一个做师父的愿意挺身相救?呵,一个个道貌岸然,独善己身,看来不给你们下点猛药是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