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 46 章(2 / 2)

复婚日记 顾轻野 3848 字 8天前

难怪兜兜会饿了!

想起了梦境里兜兜喊饿的情景,我心中一软,身为人父的责任悄无声息地压在了肩膀上,胃部猛然传来了一丝搅痛,顿觉饥肠辘辘,我强打精神,回头看向金蠡,开口问道:“有……有吃的吗?我饿了。”

这一开口,我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可怕,像粗哑的刮锅声,难听至极,喉咙也传来了火辣辣的灼痛,有点像重感冒的症状,我吃了一惊,咽了咽口水,可是口腔分泌的唾沫很少,大概是太久滴水未沾,喉咙早就焦渴得要命。

金蠡如梦初醒,连连应道:“有,有!”

他的腿还没有好利索,起身的动作很艰难,须得伸直了痊愈了的右腿,才慢慢抬起左腿,站直之后,便一瘸一拐地拖着深一脚、浅一脚的步伐朝前走去,他走得沉稳,却很慢,仿佛每走一步,都踩在刀尖上似的,只是脊背挺得笔直,这是他常年坐在棋盘前养成的好习惯,跟他的为人那样一丝不苟,可我还是能听到他忍耐的抽气声。

他的脚伤还没有养好,一定还很痛吧?

我想让他请护士进来帮忙,可金蠡已经挪到了小厨房那边,从煨着火的砂锅里舀了一碗汤,浓郁的肉香味便争先地四溢散开,瞬间充斥了病房的每个角落,我咽了咽口水,深深地吸了吸鼻子,不觉食欲大振,肚子竟然“咕咕咕”的叫了起来。

金蠡又拖着深一脚、浅一脚的病腿走来,脸上带着宠溺的微笑,道:“医生说你差不多是这个时候醒来,我就点了汤和粥,你先尝尝这碗银鱼排骨汤的味道,要是不合你的胃口,我再点另外一家让他们送来。”

他倒是有心了。

想他堂堂一个职业棋手,虽说不至于五谷不分,却从来不踏足厨房的,可现在,腿伤还没痊愈的他竟然为我张罗吃的,我的心里难免五味杂陈起来。

或许是太饿了,又或许是见不得这样可怜的金蠡,我下意识的伸手去接他手中的碗,想自食其力,不料手刚抬起,蜂蛰似的刺痛就从手背传来,我痛呼一声,扭头才看到左手背上插着一枚针头,正在输着营养液,所幸刚才的动作牵扯幅度不大,针口并没有被撕开。

“小心!别乱动……”金蠡声音微颤,惶急的就要检查我的手背有没有出血,反倒成了他忘了自己手里捧着的那碗汤,我只听到他闷哼一声,抬眼看去时,他手中的碗湿漉漉的,不断滴着汤汁,那双捧着碗的手也浇满了汤汁,肉眼可见的泛起了红,显然已被滚烫的汤汁烫着了,可他只拧着眉,傻傻的呆在原地,也不懂得放下碗。

我吓了一跳,金蠡那双天生就是下棋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在棋盘上恣意驰骋,运筹帷幄,是万千棋迷心中已臻化境的存在,是无价之手,现在竟然因为我而烫伤了!

“碗快放下!去洗手!”我失声指挥了起来,扭身想要按响迅铃呼叫器,好让医生处理金蠡的烫伤,却被金蠡制止了。

“我没事,这就去洗手,你别乱动!不然会跑针的!”金蠡仍惦记着我还在输液,生怕我乱动,致使针头脱出,他住院其间打了不少的吊针,已经知晓了很多医学常识。

可我还是按响了迅铃呼叫器,医生和护士以为我又出了状况,急急忙忙的冲进来,一阵兵荒马乱之后,金蠡的两只手已经被医生处理好了,大概烫得不是很严重,只上了药水,没有包扎,沾了汤汁的裤子鞋子也换了新的,我才知道在我昏迷的时候,他充当了我的陪护。

女护士一边喂我喝汤,一边打趣道:“你俩怎么不是这个伤就是那个伤的?刚才你昏倒,金先生抱你回床的时候,脚差点就崴了,他的脚本来就没好全的,如果再扭伤,就会造成二次伤害,又得住院了。”

我微微发怔,含在嘴里的汤食之无味,原来金蠡走路的一拐一瘸,还有这么一个原因的。

“不关你的事!”金蠡瞧出了我的情绪很低落,安慰道,“是之前我没配合医生的提议好好养伤,不过又没什么妨碍,你看,我现在也能走路!”似乎为了消除我的疑虑,他迈开双脚朝我走来,虽然步伐仍旧一拐一瘸,却比先前的稳当了许多。

金蠡是不愿在我面前示弱。

他深切的明白,我曾经是怎样极度地依赖他。

可那都是从前的我了。

从前的我,只要能留在他的身边,怎么样都是可以的。

而当离开他之后,我才发现,阳光依旧明媚,微风照样轻和。

金蠡已经不是我的唯一了。

我还有腹中的骨肉,那个能在意识里与我沟通的小家伙,他健康,顽强,聪明,是我的小太阳!

想起了腹中的小家伙,失去了味觉的味蕾开始复苏,我才发现入嘴的汤汁鲜美甘香,好喝极了!

此时的金蠡却目光炯炯地盯着着我,似乎想听到我对他关怀备至的话语。

一如从前那样,不管被他伤害了多深,只要他一回头,我就乐颠颠的跑到他的身边,小心翼翼的讨好他,甚至愿意放下自尊和羞耻,替他纾解那方面的需求。

时过境迁,我已经不知道该怎样和他相处了。

我心里莫名的又是一乱,赶忙垂下眼眸,假装没有看到金蠡渴望的眼神。

一碗汤喝完,我意犹未尽,金蠡已经捧来了一碗粥,取代了护士的位置。

“你的手……”话一说出口,我就后悔了。

连我自己都听出了忧虑与担心,更何况是金蠡呢?

我不敢抬头看金蠡,心里直懊恼,恨不得是自己的舌头被烫伤,那样就说不了话了。

“上了药水,已经……”金蠡轻哂了一声,似乎这点烫伤对他而言,根本构不成丝毫的伤害,可他猛然顿住了话,强行换了另一种柔软的语气,将鼻音拉得很长,带着一丝羸弱,低声道,“已经没那么痛了,你给吹一吹,就不痛了……”他腾出一只手递到我的唇边,看着我的眸子里全是期待的无辜眼神。

这眼神我很熟悉,贪玩的小砚砚不小心磕破了手手脚脚的皮,痛得哇哇大哭,直到我循声寻来了,就会噙着泪泡,指着磕碰了的地方,让我把他的痛吹走的模样如出一辙。

我分明看穿了金蠡的把戏,可又没有办法点破。

他给的台阶太好下了。

是看在我怀了他的骨肉,才想与我重修于好的么?

可是,他难道忘了,我俩从未“好”过,一直以来都是我一厢情愿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