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愿死死压住它的前肢,生怕它突然跳起来伤了人,何一明瞄准小猴子双腿,迅速把氯胺酮注进去,又换了针管,抽了一管血。
“关门。”何一明说。
舒砚赶紧关上箱门,退了好几步,脸上挂着惊恐:“怎么突然就发病了?”
顾长愿松了一口气,盯着何一明手里的血样:“免疫系统扛不住了吧,听说汪家的厨子死前也是这样,突然就七窍出血,全身抽搐,乱踢乱打。”
病毒刚附着在健康的细胞上的时候,还会和免疫系统争斗几个回合,一旦成功侵入,就会有十万到百万的病毒从破裂的细胞中溢出,这几乎不花时间,就像一场暴行。
“那它岂不是……”舒砚瞅了一眼渐渐昏迷的小猴子,把‘快死了’三个字咽回肚里:“现在怎么办?”
何一明在离心机前分离血清,他需要立刻知道血液里的病毒滴度,判断血清是否起了效果。
顾长愿略一思索:“有没有想过加m1干扰素?”
何一明回过头,目光紧锁在顾长愿身上。
“20x4年,a国爆发的埃博拉疫情时候,国际救援队尝试过注射过低剂量的m1干扰素,有8个感染者由此延续了生命,虽说只是个例,还没有找到m1干扰素和治愈的关联,但恶沱和埃博拉同属丝状病毒科,还有47.1%的同源性,我觉得可以一试。”
舒砚眼前一亮,随即又叹气:“m1干扰素很稀有啊……咱们研究所都没有,国内应该没哪家有了吧。”
“不算稀有,gcdc有,我来联系。”何一明把试管交给舒砚,坐在电脑前发邮件。
顾长愿忧心忡忡地看向观察箱,小猴子昏睡了,双手垂在胸前,胸口微弱地起伏着,两腿间的皮肤已经发黑。
“你可得活下去……”顾长愿轻声说。
房间里只剩下键盘敲击的声音。
·
“喝点水。”
舒砚脱了防护服,端来两杯热水,他身心俱疲,好像刚从战场上艰难逃出来。
“何博士还是挺可靠的。”他看着电脑前忙碌的背影,抿了一小口。
顾长愿捧着杯子,漫不经心地说:“学术上,没有比他更可靠的了。”
舒砚凑到顾长愿耳边,压低声音:“要是余情未了,就破镜重圆呗,何博士一表人才,地位又高,你不吃亏。”
“亏你个头,”顾长愿:“我和他没有情。”
舒砚瞪大了眼:“不可能吧,没有情学校能传成那样?说你俩出双入对,比翼双……”
顾长愿横了他一眼。
舒砚端起杯子:“好吧,你说没有就没有。”
“不过能去gcdc是天大的好事。”舒砚举起手:“我发誓我没偷听,只是突然想起这件事。”
顾长愿:“我知道。”
“我是不明白你在犹豫什么,你要是真和何博士不愉快,等你一到gcdc,立马找一个金发碧眼的帅哥,让他为你神魂颠倒!然后,你就过河拆桥……”
顾长愿无比嫌弃地看着他。
舒砚撇嘴,讪讪道:“机会难得,我这不是给你出主意嘛。”
“你还真是会出主意。”
舒砚嘿嘿干笑了声,知道顾长愿不想再聊下去,就打住了,视线瞟向窗外,窗外黑蒙蒙的,雨水遮天蔽日,隔着窗户都能听见树干被狂风撞断的声音,甚至能感受到脚下传来的微微震颤。
照这个雨势,就算何一明联系上gcdc,直升机也无法上岛,在这之前还是要靠血清维持小猴子的生命。
凶多吉少。
“我来的时候还听高队在念叨,说食堂的肉不多了,这雨再下下去,全队都要吃素了。”舒砚说。
一声金属断裂的巨响传来,像是什么地方的门或栏杆被风撞脱了,重重撞在墙壁上。室内的桌椅跟着晃动,灯管呲呲直闪。
舒砚咂舌:“怪不得岛上要祭神,这雨搁谁头上都得求爷爷告奶奶地盼雨停。”
顾长愿静静站了一会儿,也朝窗外看去,隐约看到一个黑影,心中一沉。
他拉开门,劈头就是一顿吼:“你是木头啊!这么大的雨还守在这儿!”
“怎么?”舒砚闻言凑过来,瞬间被狂风卷得退了两步。
他抓着门板站稳了,一看,边庭浑身湿透,落汤鸡一般站在门口。
这狂风暴雨天,边庭不在宿舍里待着,跑来实验室?
边庭侧过身,指了指揪着他裤腿的小女孩。
女孩紧紧抱住边庭的腿,像个吸附在他腿上的寄生物。远处传来海浪冲击陆地的声音,飓风犹如斗兽场里的饿狼,张着血盆大口,朝他们逼近。
顾长愿和舒砚同时惊出声:“岐羽?”
第三十九章 迷雾(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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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愿不敢相信——边庭身后站着岐羽。
岐羽套在单薄的雨衣里,脸冻得发青,眼睛鼻子全糊着水。
“你怎么在这儿?!”顾长愿吓坏了,脱了白大褂裹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