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锵——”一声,自背后传来。
宴安歌身形浮现,见一击不中,重又遁去。
清脆的金铁交击声如鼓点般愈发急促而激烈,到最后,演武台上甚至再看不到宴安歌的身影,只有一截截从各个刁钻角度袭来的剑尖。
“有点意思。”宴朝舞从一开始的游刃有余也多了几分重视。
台下,童瑶和阮千雪看得目瞪口呆,连尚云潇也收起一开始看笑话的懒散轻松。
阮千柔目不转睛。
以往不是没见过宴安歌出手,但那时不是对手不足以让她发挥出全部实力,就是意识不清醒,全凭本能行事,这还是阮千柔第一次见她气场全开的模样。
而另一边,宴朝舞内力匮乏,与宴安歌对招时也没用内力,仅以四两拨千斤的剑势就止住她所有攻势,行云流水,举重若轻。
说来,阮千柔的剑法也是承袭自宴朝舞。
她没有内力,如今宴朝舞的每一举手投足,对她而言都是极大的启发。
而她与童瑶的眼花缭乱不同。
似乎受到某种牵引般,每一次,宴安歌的剑浮现前,宴朝舞长剑微动,她的目光随之落去。
次数一多,她隐约察觉不对,却收不回视线。
台上,宴安歌的玄力与内力急速消耗,可宴朝舞依旧气定神闲。宴安歌知道自己再拖下去也没用更好的结果,索性破釜沉舟,放手一击。
这一剑来势汹汹,宴朝舞眸中闪过一丝满意,正色以待。
剑影划破长空,如两条游龙纠缠撕咬,剑鸣长啸——
台上人影静止,分开,各退一步。
“还不错。”宴朝舞赞许地点头,难得对自家傻崽子和颜悦色了几分。
宴安歌气喘吁吁,拄剑傻笑。
虽然她和宴朝舞各退一步,看似平手,但宴安歌可不会当真以为自己有与自家娘亲匹敌的能力。
没看小地龙还乖乖窝在她娘亲怀里,连根毛都没动吗?
尤其刚刚长剑相击时,她能隐隐感知到那随手拈来的剑招下浩瀚磅礴的势——
让人颤栗!
不过这已经她有史以来最出色的表现了,宴安歌极为满意。
她正要与阮千柔分享,却见台下阮千柔身形一晃,竟似要摔倒。
宴安歌一惊,身形一掠,出现在阮千柔身边,一把扶住她,“阮阮,你怎么了?”
“没事。”阮千柔借助宴安歌的力量站稳,安抚道,“可能是早上消耗过度,刚刚又太专注,一时没缓过来,现在已经好多了。”
宴安歌看着她依旧苍白的脸,可不觉得她是真好了。
她目光落在阮千柔无意识放在腹部的手,眉头微拧,“我先带你去休息。”
她本来还想让宴朝舞再指点阮千柔一下的,她知道阮千柔这些年虽无法修出内力,也从不缀修习,正巧宴朝舞现在内力匮乏,境遇相似,可能会有更好的效果。
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不过反正都是自家人,什么时候得闲都可以,也不用急于一时。
宴安歌说着就要带人走。
阮千柔就没那么自如。
她第一次登门,还没正式拜访,哪有将主人、将长辈撇到一边,自顾自去休息的?
她抬眸看向宴朝舞,还没说话,宴朝舞先开了口,“这里以后也是你的家,不用拘束。安安她爹临时有事出去了,等回来你们再见。”
阮千柔被她一句自然而然的“家”闹出个大红脸,后面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宴朝舞看她一眼,又道:“风老正好在家里小住,你们师徒也很久没见,可以先去见见他。”
术业有专攻,这一脸病弱的模样,让风老这个医道大师看看也好。
阮千柔和宴安歌对视一眼,点头。
童瑶也是好久不见风老,本来还想跟着一起的。但忆及风老“凶神恶煞”的面孔,想到他和自家管家爷爷认识,一时心虚,没动。
阮千柔也没强迫她,自己跟宴安歌往风老的院子行去。
“咚咚——”
院门敲响,院中属于风老的苍老嗓音随之响起,“谁啊?门没关。”
宴安歌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欢欣,“是我啊,风爷爷,你看我带谁来了?”
听到久违的熟悉声音,阮千柔心里不可自抑地升起一丝激动。
她定了定神,抬手推门:“风爷爷,是我……”
以往叫这个称呼,她还有一丝不自然,现在心中只余温暖。
听到她的声音,院中陡然传来一阵杂乱声,像是有什么被掀翻在地。
院门敞开,阮千柔抬眼就见到风老坐在院中石凳上,对着翻转的笸箩和洒落一地的金银草,似无语,似气闷。
阮千柔看着笸箩的位置,心里掠过一丝浅淡的疑惑。
但还没等她理清,这丝疑惑就淹没在风老气呼呼的话里——
“哼,真难为你还记得老头子我!”
风老之前不是没想过去找阮千柔,偏偏被宴朝舞的事绊在这里,一时离不开。想让宴安歌把她带回来,还被宴安歌拒绝,说什么现在不是时候。
他看就是这俩小姑娘嫌他老头子碍眼!
面前的老者因独眼而显出几分凶恶的脸上明明已是一派遮掩不住的笑意,偏偏还故作嘴硬。
阮千柔看着这副熟悉的做派,心下淌过一股热流。
她抿了抿唇,上前一步,俯身跪倒,纳头叩首——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一拜,再拜。
她看着老者的眼睛,神情郑重而认真:“千柔来迟了。”
“哎,你这丫头,你这丫头……”
风老装不下去了,他迅速走到阮千柔身前,一把将人拉起来,老眼一红,一时竟激动得说不话来。
风老自己知道,他最高兴的不是终于等到阮千柔认他做师父。
他是高兴,他等了这么多年,这又犟又倔的傻丫头,终究放下心结,踏上了自己的路……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菠萝章鱼小伙伴的手榴弹~
重写了后半部分,差别比较大,要麻烦诸位重看一下了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