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童瑶手一松,剑掉在地上。
刚刚积蓄她所有精气神的一击被宴朝舞引导而出,此刻她心砰砰跳着,浑身没有半分气力,连话都说不出来,但一双眼前所未有的明澈,满含感激。
她能感受到,经此一战,不仅是武技上的提升,连停滞许久的玄技也有所精进。
她的玄技就在一双眼,与人对战时正与武技相辅相成。
宴朝舞可以说是送了她一份千金不换的大礼。
若说之前,她对宴朝舞的观感还仅仅是出于对传说中的朝舞大人的崇拜向往,虚浅而浮泛,现在则迅速转为实际的对一个不吝传道解惑的师长的敬慕景仰。
宴朝舞不以为意,对她来说,随手指点小辈是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好好歇一下。”
她挥手轻扫,将童瑶送到阮千雪身旁坐下,转头看向新来的两个小家伙。
跟阮千柔打过招呼后,她对宴安歌示意,“来一把?”
宴安歌先前的闷气还没散呢,闻言轻哼一声,“来就来!”
她脚下轻点,飘身而上。
脚步一错,童瑶先前掉落的剑就到了她手上。
宴安歌随手挽了个剑花,扬眉起剑,动作洒脱不失干脆利落。
眼角余光扫过阮千柔,敏锐地注意到她眼中的激赏,宴安歌潇洒帅气的神情骤然裂开一条缝,露出一个傻笑,又很快收敛,正色看向自家娘亲。
对面没错过一丝变化的宴朝舞:……
这是谁家的傻崽子被放出来了?
哦,是自家的。
没眼看!
宴朝舞眸光微动,原本闲散的架势轻收,剑锋微移。
童瑶缓过这一阵,终于攒出一丝气力。
她现在也没功夫追究这两人跑哪儿去了,来得那么慢,她的目光凝聚在台上,不想错过任何一丝精彩。
“说来,小安歌实力怎么样?她应该能在宴姨手下多撑几招吧?”
童瑶还真不清楚宴安歌的水平,以前虽然是她撺掇着宴安歌上了擂台,但对手是叶飞这种,不说也罢。
宴安歌作为朝舞大人的亲女儿,怎么也不会差吧。
她有些期待。
一旁的尚云潇显然对自家人更了解些,发现宴朝舞的转变,她闻言轻哧一声,换了个姿势懒洋洋道,“你看着吧。”
童瑶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转头看向台上,兴致勃勃地等待一场巅峰对决。
然后她就眼睁睁见到——一只满场追着逗猫棒跑的可怜小猫咪。
宴安歌也不是第一次跟自家娘亲切磋,这次迎战固然是发泄先前宴朝舞给她使绊子的郁气,实则还是想在阮千柔面前好好展现一下自己的实力。
谁不想在恋人面前展露自己的强大呢?
希望她娘能好好配合,宴安歌踌躇满志地想着。
但甫一交手,宴安歌就意识到不对——
她娘亲竟然动真格了!
宴安歌心里苦,她是想她娘多拿出几分实力,反衬出她的强悍,但也没想以卵击石啊。
但束手就擒是不可能束手就擒的,宴安歌持剑迎难而上。
宴安歌的剑法是宴朝舞手把手教的,印象中,她跟娘亲呆的最多的地方就是演武场。
这也导致,在宴安歌没有自己的突破前,永远都活在宴朝舞的剑影下。
譬如此刻,宴安歌一剑不中,立刻换了个刁钻的角度斜下刺去。
然而在宴安歌起势时,宴朝舞的剑已经提前等在原地。
“锵——”两剑交击,就像宴安歌故意将剑撞在宴朝舞剑上一样。
随后,成片的剑击声连绵不绝。
就像童瑶想的那样,宴安歌看着就像一只追着逗猫棒扑腾个不停的小猫咪。
小猫咪先前还想着耍帅,现下可不敢再有分毫杂乱的念头。
她目光紧盯着宴朝舞的剑势,寻求破局之法。
宴朝舞却不甚满意,“如果你只有这样的本事,后日朝武会还是不要上了。”
这话有些重。
原先的打算是,这次朝武会宴安歌代替宴朝舞迎战八方来客,而宴朝舞腾出手将韩越揪出来一劳永逸。
但之前宴朝舞的态度让宴安歌放松许多,在学院这段时间根本没好好练武。
没想到宴朝舞并没有放弃原先的安排。
之前说过,宴安歌的剑法承自宴朝舞。但有个问题,宴朝舞每年编撰剑诀传四方,是真的没有藏私,毫无保留将自己所学倾囊相诉。
这是她属于顶尖剑客的骄傲,也是对自己的鞭策,不进则败。
每年前来挑战宴朝舞的人不乏将她的剑诀融练贯通并想出破招之法的武道大家,宴安歌要是没点自己的东西,上台也是被打下来的份。
要是以前宴安歌还被锁星环禁锢的时候,宴朝舞对她也没太多要求,但现在她觉得,宴安歌可以做得更好。
啊,这个时间好像是短了点,但谁让小崽子将这时间用去找媳妇儿了呢?
不上和不能上是两码事,宴安歌闻言,委屈一瞬又很快振奋起精神。
她知道宴朝舞是要借这个机会将她推上前台,她也的确不可能永远躲在爹娘身后。
但以她的剑道水平,较之那些成名已久的武道大家确实远远不及。
能怎么办呢?
宴安歌沉思片刻,目光扫过宴朝舞臂间的小地龙,灵光一闪。
她真傻,真的,当初脑袋不清楚对付地龙时,还知道借助玄技,现在怎么就忘了?
她的剑法是不及那些武道大家,但谁说比武台上只能用武技的?多的是玄、武并用的武者。
只是她先前被宴朝舞的框框圈住了。
宴朝舞玄技已废,力压八方凭借的是纯粹的剑法。但宴安歌是宴安歌,何须遵循这个不成文的规矩?
想通这点,宴安歌目光亮起来。
下一刻,她身形陡然消失在原地。
宴朝舞欣慰一笑,右手剑势顿止,借力翻转,背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