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狂的时间观念无与伦比,所以并没有发生七海建人不想遇到的场面。
他刻意延迟了几分钟才过来送浴巾和衣服,门外的卸妆水和水乳已经被拿走,他心里浅浅的松了口气。
浴巾和衣服放好,他屈指敲了敲门:“别睡着在浴缸里。”
里面传来一声懒洋洋的哼声,示意没睡过去,七海建人得到回应,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他反正都醒了,一时半会也睡不着,干脆打开电脑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务。
浴室里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来,他只能浏览些情报和文件来分析咒灵的特点,他没有喝酒,但居酒屋中的酒味又或是二之宫真纪身上的酒味,却留下来了。
他关掉文件,看了眼电脑屏幕下的时间,估计她的洗澡时间差不多要结束,也关掉了文件资料,将电脑关机。
预感到接下来与床无缘,七海建人拿了换洗的衣物,带上毯子和一个枕头去了客厅。
曾经工作加班的时候,他坐在椅子上仰躺也能睡上一会儿,相比较而言,睡沙发可以说是不错的体验。
他到客厅的时候,刚好二之宫真纪从浴室里出来,浓密的藻发吹得半干伏在肩头和背后,洗去精致妆容的脸白里透红,她低头卷着过长的袖子,这件衣服是七海建人的新衬衫,对她而言太大了,加上酒后就在浴室了泡了那么久,她向来灵巧的指关节没有半点力气,松松懒懒扣了两三个扣子。
二之宫真纪走出来之后停顿了下,显然是看到他了,步子都慵散,却慢吞吞地走到了他身边,曲着白皙的长腿坐下来。
怎么说呢……七海建人对于她这个举动有点惊讶。
他都做好被无视的准备了,毕竟她多少有点醉,又是熬夜加班了,现在应该只想睡觉,不会理会他,恍惚间居然让人生出莫名其妙微微受宠若惊的感觉,也是不可思议。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没喝酒也能被酒气熏得醉了。
“建人君,工作真是没有意义的事情。”黑发垂落,遮了大部分侧脸,只剩下一双含着水汽的眼眸,二之宫真纪的声音含着忧愁:“我好需要……”
“一个帮助我的……”
七海建人扶额,他已经预料到她要说什么了。
果不其然,紧接下来两个字就是:“……执事!”
他收获了与理想之中略有区别的两个字,反问道:“不是男仆吗?”
二之宫真纪露出思索的表情,道:“执事比男仆听上去好听点吧,比较好骗人。”
她一摆手,辩白道:“当然我也不算是欺诈,男仆和执事的工作重合率很高啊,给执事的薪水,只需要干男仆的工作,是我比较吃亏。“
男仆只需要体力劳动,执事则是体力劳动+脑力劳动。
七海建人安静听着,她还有下文:“我觉得,建人君现在的职业就很适合男……啊不,执事的工作,风险规避嘛,规避掉我因为加班而饿死的风险,规避掉我喝醉后可能被呕吐物噎死的风险,之类的。”
越说越离谱,七海建人怀疑洗澡时的热气把她胃里的酒精蒸发到脑子里去了,忍不住侧过头去看她一眼。
她的目光并非朦胧着,清亮地淌着静谧的溪流,正在等待他。
七海建人微怔。
她则将脸侧的头发拨弄了下,笑意扩大,声音轻巧:“开玩笑的,”
——“建人君可是我最珍视的(友)人。”
或许是与咒灵打了太多交道,感受过各种不同的负面情绪,以至于对正面情绪的判断也得心应手起来。
以至于他发现这句话出自二之宫真纪的真情实感,反而无言了起来。
所幸她也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朝他伸出了手臂:“困了,没穿鞋,抱我去卧室睡觉。”
洗去身上的酒气和她常用的松木香水味,萦绕在她发间的成了平日他习惯使用的洗发水气味,清淡地到了早上就会消失的薄荷香。
做什么都习惯独自一人的七海建人,很难去形容理当属于自己的味道在另一个人身上的感觉。
他弯下腰,垂下脖子让她虚软无力的手扣住这战斗时格外危险的部位,手臂穿过她的腿弯,碰到她软腻的肌肤,将她抱起。
二之宫真纪悄悄和他说着话:“有的地方,不是有那么样的习俗嘛,男孩子小时候身体弱,就充作女孩养,这样就能健康地长大。”
她换话题的本事也是了得,七海建人脑子现在还全是【最珍视】那几个字,只能含混着嗯了声,他没怎么在意,觉得她大概是醉着,天南地北地说着糊话。
“那女孩子身体弱会怎样,你知道吗?”
七海建人皱了下眉,问题抛给他,他就不能含混过关了。解决咒灵造成的事件时他也去过有特殊习俗的一些地方,关于男孩子充作女孩养会健康长大的习俗不止听说过,也遇见过。
但若是女孩子小时候身体弱……”没有听说过。“
二之宫真纪哈哈笑了两声,说:难到你了吧,女孩子身体弱就还是当女孩子养大呗,总不可能扮成男孩子养大吧。
七海建人直觉她想说出的答案不是这个,但二之宫真纪说起这件事情的态度太过寻常,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像是个又一个玩笑,他没有寻根问底。
等送她到卧室,将她放到床上,她盖着被子裹住身体在他的床上滚了两圈,在他要转身离开房间时又神秘地朝他招了招手。
这折腾人的劲儿有朋友都不错了。
七海建人之前被塞了一嘴包裹着【最珍视】的糖果,现在都还没有消化,他垂眸看她:“怎么了?”
“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没有完整告诉你。”
她的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那笑意令人捉摸不透,当成醉了装神弄鬼某种意义上也很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