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件很简短,明明只有几句话,但是对方浓浓的威胁加轻微示好的意味却隔着屏幕扑面而来。
费雨盯着“系统观测者”和“清除”两个词,眼神轻轻动了下,垂下的睫毛盖住了他的眼神,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对面的发邮件的手段很隐秘,因为是单向邮件,他没有办法给对方回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对方的提示当做垃圾邮件删除,当做自己没看到。
既然对方是全知者的视角,那自己删除邮件的动作对方也应该能知道。
果然,就在他删完邮件之后不久,另一封匿名邮件又接着弹了过来。
——你不要觉得他不会对你怎么样,他现在对你的秘密感兴趣,所以才优待和讨好你,《降临》游戏是最高的主宰,就算他是系统观测者,他也必须遵守命令。
费雨这回没删邮件,终于出声问道:“所以呢,你告诉我这个真相的理由是什么?”
他不太确定这么对着屏幕说话对方是不是也能听到,透过反光的屏幕,他似乎隐约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那个人隐身于黑暗之中,但是却能源源不断地接收来自这个世界的所有消息——那是费雨对和自己所对话的一个模糊设想。
这回对方回信的速度快了很多。
——我们可以交换情报,我可以告诉你杀死和取代系统观测者的方法。
费雨顿了顿:“交换的条件呢?”
对方用这么巨大的秘密来诱惑自己,不可能只是因为不想看见玩家被系统观测者杀死,所以才好心相救。
接受诱惑就必须付出代价。
——你必须立刻停止这场由你引发的动乱。
一封一封的邮件在快速发送,费雨支着下巴望着屏幕,反而显得有点悠闲。
“可以,不过我需要你用更多的真相来和我交换,拯救一个濒临崩溃的副本和拯救我自己,前者的分量显然比后者重很多。”费雨冷静地和对方谈条件。
这次对面的回复有点迟疑。
——你想要什么?
费雨笑了笑,不过那种笑意里没什么温度,只有冰凉的寒意:“告诉我当年那场实验的真相,还有……摧毁这个破游戏的方法。”
这回对面彻底沉默了。
费雨想要前者的真相是情有可原,但是没有人像他这样问过第二个问题,这是禁忌,更是挑战这场游戏的权威。
费雨不急着要对面给出回复,只是静静地等着,似乎是下定决心要给对方仔细考虑的时间。
过了很久,电脑屏幕终于亮了。
——两个我都拒绝。
短短几个字,是全知者对费雨请求的回复。
这就是彻底没有谈判余地的意思。
费雨似乎也早就预料到会是这种结果,没有感到太惊讶或者太意外,第一次谈判以失败告终,费雨懒得和对方再开始第二次了。
“那就这样吧。我们不会停手的,当然你也可以随时来阻止。”还有后半句他没有说,那就是“如果你有那个能力的话”。
——所有的秘密都需要花费成本去掩埋,越巨大的秘密,牺牲和真相往往更残酷,你没有办法承受背后的真相。
对方似乎是害怕费雨离开,正在争分夺秒地给费雨发邮件。
“我不在乎,我只想要真相。”费雨的声音很轻,但是语意却异常坚定。
那些折磨了他无数个夜晚的梦境,那些记忆里不知真假的片段,还有自从进入游戏以后自己一直违规的原因。
他想知道当初那场实验和《降临》游戏有什么关系,自己的研究员是不是还活着,扶迹身上为什么会有那个印记。
某种意义上,他是一个很偏执,也很疯狂的人。
“还有一个事情我还是想和你强调一下,虽然你可能已经知道了,我进入过的副本,最后都是以永久关闭告终。”费雨若无其事地说完,然后挑衅一般直接把电脑关机,拒绝和对面交流,转身走出办公室的大门。
“对了,今天还会有一场好戏,敬请期待。”
他留下最后一句话,然后关上了大门。
结果刚出门,他就遇到了在楼梯口发呆的扶迹。
扶迹抱着手靠在楼梯扶手上,似乎是在低头沉思,但是费雨怎么看都觉得对方在发呆,直到费雨走到他的身边,他才回过神来,带着侵略性的五官上绽开一个有点刺眼的灿烂笑容。
“那个人联系你了?”扶迹问。
费雨轻轻地“嗯”了一声表示默认,他看着扶迹现在温和到几乎有点异常的友好态度,忽然又想到了刚才在办公室里收到的那封邮件。
全知者一开始抛出来和玩家谈判的情报应该不会有错,如果对方没有说谎,那么扶迹应该确实接到过要清除自己的命令。
但是对方现在这幅无事发生并且没心没肺的表情又显得过分异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