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在自家院子里,他没有带手电筒,没有拿枪。
作为凶手的威尔借助夜色和老人刚从亮处出来什么都看不见的视线,悄悄绕到欧内斯特·巴里的身后。他屏住呼吸,借着树影和黑暗缓慢移动,直到老头站定,用鞋去踢灌木丛的时候闪电般出了手。
威尔单手抓着什么都不存在的空气,一手扣在上面保持捂住被害人的嘴的距离。他的左手极为用力,青筋暴起,脸色也因为施加了太大的力量而发红,湖绿眼眸的瞳仁因为恐惧,兴奋,紧张和崩溃而剧烈收缩成一个点。
“我杀死了他。”威尔说。
男人眼前黑色的夜间世界随着这句话缓慢褪色,一股恍惚的疲惫感袭击了他。威尔闭上眼睛稍微缓了口气,努力让自己放松一些,才继续说:“凶手认识欧内斯特·巴里,他爱他,恨他,也可怜他。”
他尽量话声平缓,不过在句末难免有些无法掩盖的颤抖气音。
“是什么类型的爱令他肢解了欧内斯特·巴里?”贝弗利怕干扰他而没有乱动,穿着白色大褂的法医站在原地,摊开手意有所指这满地狼藉。
“他想让欧内斯特·巴里以他的概念去他该去的地方。”威尔摘下手套,疲惫的用手抹了一把下半张脸,转向走过来的克劳福德说出结论:“凶手不会再杀人了,他很绝望。”
“调查欧内斯特·巴里的通话记录和社交圈。”克劳福德简洁的给别的探员下令,听到威尔的最后的话,男人忍不住扫了一眼汤姆。
威尔慢上半拍的意识到他们可能又发生了某种巧合,他望向青年,有点意外但又好像在情理之中:“一样的结论?”
浅色眼眸的青年扫过威尔有点苍白的脸色,声音悄悄滑落下了一个调:“一模一样。”
威尔似乎想笑一下,不过这个动作对刚刚接受到大量浓烈情绪冲击的他来说实在有些困难。
汤姆把右手手套咬下来,左手才在逃脱橡胶手套的束缚的右手帮助下得见天日,青年活动着他那双漂亮修长的手,目光转向克劳福德:“我们能去休息一会儿吗?长官?”
按理来说威尔现在应该快速抚平他自己的情绪,然后继续跟着整个案子。不过那堆不知道什么碎片的检测结果需要时间,调查欧内斯特·巴里的社交范围也得等一会儿,克劳福德拒绝的话在想起自己大半夜把下属和他的收养对象叫过来看犯罪现场中犹豫片刻,最终停在威尔身上。
“去fbi的车上等一会儿,有了进度我会叫你。”
威尔疲惫的点点头,跟踪案子进展理所当然,不过短时间内他确实需要一点休息。
那种移情过后的精疲力竭就像一层灰白色浓雾蒙在他身上,仿佛多日未曾休息的倦累和恍惚如跗骨之疽紧紧贴粘着男人的精神。他很熟悉这样的感觉,空茫,恍惚,像是把他完全的剥开暴露在某种危机四伏又不知前路,充斥着迷雾、烟味和皮革与硫磺气味的环境里。正常情况下只要休息片刻或者睡一觉就会变好,可痛苦并不会因为可逆或者可以愈合就不存在。
汤姆的声音有点朦胧,他听见青年用琴弦震动一样好听的声音跟车里的人说要两杯咖啡和一点零食,结果直到其中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和面包递到自己面前时才反应过来那是给他的。汤姆坐到他身边,朝着他这面的垂下来的柔顺白发被青年拨到耳后。
“你需要毛毯吗?”青年一条长腿曲起,抵在身前,一条腿支在砂砾地上,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问。
“我不是巴尔的摩警署的警察。”夜晚已经过去,温度也开始回升,威尔端着热咖啡杯,有点恍惚又很确定的感觉力气和清醒在一点点回到自己身上,以至于他已经可以和汤姆开个玩笑:“谢谢。”
“教授。”汤姆把那枚细的银戒指摘下来,放在手上把玩。他说话的时候没有盯着威尔,只是看着自己戒指上黑色的罗马文字:“这么问可能不太礼貌……但你有没有从行为科学部离职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