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夜里醒来,张望,室内空无一人。
她想起她早就打发众人去睡觉。
室内,烛光摇曳。
她忽然听到“呼喇喇”的一片风声,吹了好此落叶打在窗纸上。
她坚起耳朵,听。
外面的风声停了一回又刮了一回,如此反复,搅得她心烦气燥。
——想那树木挣得一年绿意,却经不起冷风一吹,树叶全都变黄,抖落,埋入黄土,任人践踏。
恍惚间,她觉得自己化成一片树叶,春意怒尽,经不住风吹雨送,变黄,抖落,腐烂……
她睡不安稳,一夜恶梦连连。
次日,她更高烧不退,梦哎不断。
银儿拖着病体,在武影枕边送汤喂水,细语宽慰。
武影如他乡遇知己,心顿宽,她高烧乍退,没有几天,已经可以下床活动。
武影打发银儿去休养。
“不用了。”银儿摇头,坐在床沿。“小姐,你坐一下,然后再躺下,别劳累了身体。”
武影卷起脚,抱脚坐在床上,看着银儿做针线活。
银儿飞针走线,头也不抬。“小姐,你梦里常嚷:‘孩子,孩子,不要!不要!’你要把心放宽一点,将来还有机会生很多的孩子的,少主把你捧在手心上呢。”
她苦笑。“银儿,你误会了,我并不想要孩子,想那还没有成形的东西扎根在我肚子里差不多一个月,我惊恐不已,现在,没有了,我如死里逃生。”
银儿扔下手中的活计,一脸惊讶地看着她。“小姐,你要为自己着想,少主与王妃有过约定,若少主娶的妃子不是王妃所选之人,那个女子必须是母凭子贵,否则永远不能正名。”
她终于明白,王妃一次又一次找人对她下毒手用意如何。
“有了子嗣,即使不能正名,也她让自己下半辈子有个依靠。”
她反驳道:“孩子不是被利用的物品,他应该独立地拥有自己的人生,不为他人所活,不为他人所累。父母只是供他血肉之人,不是左右他人生的障碍。他出生的时候你没有咨询他的意见,从何谈起要他供养你下半生之说……”
“我的母亲早就过世了。”银儿涩道:“我并没有尽孝的机会。”
银儿默然神伤,簌簌泪下。“我从不知道父亲是何人,母亲是让人掳去,做了父亲的女奴。一朝情尽,他将母亲撵出门外,母亲在我有记忆前逝去,若我是个男孩,母亲的地位也许会翻天覆地地变化,不会成为人人可欺的汉奴。”
她拭了拭银儿眼中的泪珠。
“汉人在这里是没有地位的,无主的汉女,人人得以沾污。”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她抱住银儿。
——银儿拿真心与我,我该拿什么回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