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马车内的裴言虽拥着陈知沅,但心里却并不舒畅,他想起大年初一的那一日,陈知沅宿醉方醒的样子,揉着眉心,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全然是一副失忆的样子。
陈知沅在天色大亮,冬日放晴中醒来,之透过窗户看见屋外的残雪,细细去嗅,还能闻到一些没有消散的酒味。她拍拍脑袋努力去回想今天是什么日子,依稀还记得请今日是初一,而本该守岁到天明的自己,却在被窝里醒过来。陈知沅麻木呆滞地自语:“我昨夜不会是喝酒了吧。”
的确是失了忆。
陈知沅喝醉昏睡,一觉醒来似乎已记不太清昨夜发生的事,譬如喝酒,譬如爆竹,譬如裴言。
裴言端来醒酒汤的时候,见到的便是模样痴呆的陈知沅。陈知沅看见裴言手里端着瓷碗,以为是屠苏酒,便向后缩了缩:“我不喝酒,我头晕。”
“是醒酒汤。”裴言拉过陈知沅,把瓷碗递到她嘴边,陈知沅闻到那气味,知道裴言没有唬她,便就着裴言的手,将那碗醒酒汤喝了干净。
喝了汤的陈知沅觉得脑子也没那么疼看,看着空空的碗底,她小声自语道:“醒酒汤?这么说来,我昨夜的确喝酒了。”
裴言听见陈知沅这小声的话,心里紧了一下,但还是面色如常地问道:“殿下不记得了?”
“有些记得,有些不记得。”陈知沅努力去回想,似乎是听见清脆的响亮,似乎看见天上的耀眼光色,似乎是絮絮说过什么,不知是不是什么浑话。陈知沅摇摇头:“好像一起吃饭来着,后来是喝了酒,我喝了两壶呢,再后来,就记不太清了。”
“这么说,殿下与臣说了些什么,也不记得了。”
裴言暗暗握紧了手,心中情绪难明,他盼着陈知沅记得,因为他没有再说一次的勇气,昨夜借着陈知沅的酒意,脱口而出的话,其实说出来就有些后悔。他一直克制的事情,本不该这样早地暴露,这天下间再多的人嘲讽陈知沅空有公主身份,却一无是处,可在裴言心里,自己配不起陈知沅。
一个还未执掌一方的少将军配不起一个独一无二的王女,一个沉闷寡言的清冷少年配不起一个明媚张扬的少女,一个默默爱慕欢喜多年的他,配不起一个心无它意的她。所以裴言也盼着陈知沅不记得,当做没有发生,彼此还是至交好友,将来阿卿成婚,自己许是会在院里的一角,看她嫁衣迆地,胜过世间所有颜色。
可想到阿卿有一日会嫁给别人,裴言便痛苦万分。陈知沅如今欢喜着苏照,故而裴言虽然提起苏照时酸酸的,但却想,陈知沅要是能嫁给苏照,也会是一桩好事,因为能全了她的心愿。
眼前心爱的姑娘懵懵懂懂,裴言自嘲笑笑,眼神中还带着些许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