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他和余兴彩回到银竹村小学继续读书,金德兰留在病床上暂时无法返校,金先明守在病床前,也无法参加田地里的劳动。
胡显荣家旁边有一口老水井,打他记事起就从未干涸过。
即便是冬季枯水期,井水水位也只是稍微下降,待到一场春雨下过,井水就会重新溢出井口。但是这一年从春节过后,水面不再重新上升,下雨之后也是如此。
胡显荣的母亲姜贵兰找来风水先生余运文查看原因,对方告知她水井进去了脏东西,只要烧几张黄裱纸祭拜井神,水位就会恢复。
姜贵兰按照要求拜完井神,仍然无济于事,老水井反而彻底干枯了。
胡显荣家只能在地势稍微低一点的地方到处找水,刚开始还能在一些山沟里找到少许泉水,再后来连山沟里也干涸得滴水不剩,只能到竹林南边的金家院子远距离挑水吃。
胡显荣和母亲将院坝前枯死的竹子砍掉,拓荒出来一大片土地,但他们砍掉一片枯死的竹子,马上就有新的竹子死去。
曾经那片一望无际的竹林,最后只剩下靠近金家院子处的一小部分存活下来。
人们都为莫名枯死的大片竹子感到奇怪,因为有那片竹林的存在才有了银竹沟这个名字,现在却面临竹林即将消失的问题。
胡显荣挑着一担水桶,从金家院子艰难地向北行走在竹林里。
曾经苍翠的竹园没有一点生机,干枯的竹叶和枝丫铺满路面,他也感到迷惑不解,脑子里又浮现出爷爷去世那晚做过的奇怪的梦。
他想起之前余运文讲过的话:梦见银竹上房,一种可能是要涨大水,另外一种可能是要发大财。
显荣心想,目前看来一个都说得不准,反而是水井和山泉干涸,竹子被渴死,看来风水先生有时候说的话并不可信,他心里这样分析着。
自从金德兰摔伤住院的前夜下过一场夜雨,银竹沟就再未见过一滴雨水,田地里曾经绿油油的庄稼苗蔫达达地低垂着脑袋,眼看就要被骄阳烤熟。
人们渴望着一场甘霖,胡显荣一家显然比其他人更甚,除了一场酣畅淋漓的透墒雨,再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他家的吃水困难。
胡显荣和母亲两人不可能把所有的枯竹全部砍光开荒种地,但他们已经开挖出来的一大片土地就足以让生产队的其他人眼热,尽管其收成仍要指望老天降下一场及时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