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显荣没把这次对话当一回事,权当两个陌生人之间进行了一次简短的闲聊,便起身礼貌地告别老者,走出公社办公大楼。
等他走到大院门口见着看门的老头时,故意挺直了腰板,跟他微笑着点了点头,老头子如同得到领导的肯定一样,将显荣目送到公社大门口的转角处。
显荣驾着拖拉机向北往银竹沟方向驶去,当他到达一个僻静处的时候,见四下无人,便躲到旁边的玉米地里将那身公社干部一般的衣服重新换回出门时的汗衫和劳动裤,凉皮鞋也换回了脱了一点帮的解放鞋。
他认为那身衣着打扮仅是在跟公家人打交道时好使,但穿在身上浑身不自在,顿时也觉得那些整天坐北朝南的人每天也不容易。
等他回到烧锅的时候,徐顺娃告诉他,库房已经没有了存粮,账上也拿不出足够买一拖拉机粮食的钱,最多再有两日,作坊就得停火。
不用徐顺娃主动提说,显荣也知道眼下的状况,他只问了对方,社员们之间是否传出有关于烧锅的不利言论。
徐顺娃告诉他,社员们只要见到作坊还冒着热气,才不会关心实际情况,但如果真的停火,估计就不好给社员们交待了。
从烧锅点燃第一把火开始,显荣从没感受到当前这般巨大的压力。
在年初因为粮食质量问题而导致停产的时候,他尚能泰然处之,但这次却不一样。
他想起几个月前当着全体社员的面,承诺要很快让烧锅赚到钱的场景。
那时的他,初衷只有一个,就是要用行动让大家重拾对自己的信任,为自己打一个翻身仗。
但从眼下的情况看来,他的承诺可能会落空,还会背负一个只会放空炮的名声。
显荣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尽管当前的窘境并非由他一手造成,但他仍旧认为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一边安排徐顺娃用拖拉机载着金德兰四处讨要那些零星的欠款,一边独自跑到金先虎家,尝试着从那位暴发户手上借来钱款应付眼前的危机。
这是情急之下他能想到的能够最快解决困难的办法,尽管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但人都有不得已而为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