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2 / 2)

天亮之后,司机回家报平安,他告诉马丁,昨晚他梦见了一火堆,火烧得很旺,但天忽然下起雨,他们站在雨里,毫无办法,雨又一直不停。马丁告诉他这是个吉利的梦,他们不需要再给谁点一把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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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他们把她葬在一处山坡上,朝着太阳落下的方向。他望着山下的镇子,心里在想,如果能将他对她的爱一点一滴从身体里挤出来,那股洪水一定会把整个镇子都淹掉。

她死后,镇子好好的,没有流血伤亡,只是他,每天被冲掉一部分,再也完整不起来。

玉芝下葬的三天后,他收到一封电报,然后返回故土。他走得匆忙,留下的烂摊子和一点财富,都交给了马丁。

走之前他承诺他会回来,七年一晃而过,他最爱的甘蔗酒品牌也停产了,马丁帮他留了瓶,一直放在酒架上,因为他知道他随时可能回来,可他一等就是四十多年。

某一天,酒从架子上落下来打碎了,马丁骂了句混蛋,知道他忘记了承诺。

收到电报的当天,他让牧师太太打开阁楼的门,他举起凳子,狠狠砸开封锁住格罗的窗户,一溜阳光倾斜进来。

他站在光线中,痴痴地看着门口,似乎那里会出现什么人。凯蒂知道了,他想带走的人不是她,但他能带走的人只有她。

天黑之后,他们悄悄离开。

牧师一家人一直保守这个秘密,直到一场暴风吹垮阁楼,他们才承认楼上已有十多年没人住了。

但孩子的母亲们,依然会拿那个毁容的女人和丧命桥上的女孩吓唬哭闹的孩子,如果他们不听话,她们就会举着火把和刀子来惩罚他们。这招总是奏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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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蒂成了他的第一任妻子,他们相伴是了三十七年,生育了三个男孩,幸运的三个孩子都摆脱纠缠了上百年的遗传病。

混血基因让他们个个都高大漂亮,但他们都有一股既不来自母亲,也不来自父亲的,相似的忧郁。直到去世那晚,凯蒂也没能弄清楚,孩子们的阴郁从何而来。

但她至少明白了,他没再重新爱上过她,她只是他的自欺欺人的工具,她被利用了半生。

自从生病后,凯蒂常常回忆起自己二十三岁那年。她在地下酒吧当招待员,用力地享受黑夜和爱情。重病之时,她试着和他聊聊那段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