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陛下也知道今日过节,特地叫他出来玩呢。只是孙德权伺候人习惯了,没有去看热闹的心思。
裴墨这才抬眸,淡淡看了眼安静的坊间,道:“我子时便回。”
说完脚尖轻点,很快便没了影子。
孙德权跟随自家陛下经历了许多,活了半百余年,遇见的人和事儿都不少。可叫他打心里赞赏和佩服的,还是这黑衣又寡言的裴墨。
许是对方的生母是江湖人士的原因,裴墨身上总是带着一股子孤寂潇洒的味道,若是有人第一眼遇见他,定觉得他是江湖上潇洒有名的绝世剑客。
皇宫和朝堂并不适合裴墨,他心中也没有对权力和金钱的欲望。分明是不必硬挤进权力中央,与那些钻进钱眼子里的权臣混为一谈的。可他偏身进来了,还成为祁帝最忠诚的一条狗,人人在背地里唾骂,花尽心思也想要弄死的一条狗。
他本该是一匹狼的,自由奔跑在山林草原上的狼。
孙公公心下很是可惜。
他至今不明白裴墨为何甘愿作茧自缚,也不明白对方深沉得如同被寒潭浸染的眸子里装了些什么。
而此时,被孙公公心里感慨万千便的裴墨已然抱着怀里的剑,踏上了前去城中街道的路。
周围的热闹与他格格不入,熙熙攘攘的人群说笑着,交谈着,却都不约而同地遗忘了一身漆黑的他。就好像有一层旁人看不见的护罩,牢牢地把他与周围人隔绝开来。
牛羊才成群结队
只有狼,素来孑然一身。
第三十六章 清秋月
戌时末,七弯巷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忽地骚动起来,一个个抬起脖子不约而同地向天下第一楼的方向张望着,酒楼上的人们也放下了手里的吃食,全部挤到栏杆处争先恐后地看着下面。
“叮——”
清脆的银铃声忽地响起,干净又透彻地刺破了嘈杂的街道,清晰地在每一个人耳边萦绕徘徊,久久不散。
“叮——”
又一道银铃声,随之而来的是散溢开的幽幽木樨花香,像是酱藏了许久的佳酿一般被人来了的封,这醇厚的酒香就扑鼻散溢开来,叫人精神一阵。
嘈杂的人群随着这两声银铃缓缓安静下来,脸上带着好奇和隐秘的激动。
“叮——”
第三声银铃响起,伴随着这声银铃的消失,天下第一楼原本紧紧合上的大门忽地被打开了,木樨花的香味显得更加浓郁起来。在众人瞩目之下,一堆穿着白色宽厚祭祀服的人缓缓走了出来。
祭祀服宽厚又素白,袖袍直直地垂到了地上,却也依稀可见上面绢绣的精细银色暗纹。来人两两排列,整齐划一,手里皆捧着一束细长古朴的木樨花,头戴白色无脸面具,面具上只有双睑下画着深红色的细长倒三角形,其余皆是朴素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