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笑庸心里是带着点儿私心的,除了师父和之后的小师弟,这么漂亮的地方他丝毫不愿意分享给别人。那群药童跟在他身旁玩了这么久,都不知道医谷里有这么一个地方。
夜太深了,清冷的月光洒在地上,给大地裹上了一层轻浅的银色光芒,但是因着密密麻麻的桃花林的关系,脚下的路还是十分困难。顾笑庸凭借着自己的记忆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上爬,却还是时不时地跌一下。
他身上的衣服不合身,很容易就踩到衣角。这条他经常走过的路在这时变得格外艰难起来,好似没有尽头一般。顾笑庸摔了好几次,凭着那么点儿毅力好不容易到达了有兔子扎堆的地方时,时间已经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了。
兔子们见到他这幅急冲冲的模样都吓了一跳,一下子四散开来,只有那么一两只胆子大的站在原地,耸动着自己的鼻子观察着这个小孩儿。
顾笑庸扶着自己的膝盖喘气儿,一边喘一边问它们:“你们,有白色的兔子吗?”
医谷里的兔子多是野兔,各种杂交的混交的有很多,也因此大部分都是杂毛兔,灰的黑的更是数不胜数,顾笑庸放眼望去,几乎看不到什么白色的兔子。
那群兔子压根儿听不懂这个人类小孩儿在说什么,他们也算是老熟人了,在经过最初的惊诧之后,兔子们就自顾自地四处走动,一边吃草籽一边拉便便,看起来很是邋遢。
顾笑庸也不嫌弃,深一脚浅一脚地穿梭在兔群之中,挑了一只又一只,总是找不到雪白的兔子。
他想起了一把抓住在他面前嘶嘶吐舌的毒蛇,然后背着他走了几乎一整天的少年。
还有少年一脸病容,浑身冰冷地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样。
虽然桃木老人已经明里暗里说过很多次,喻雪渊这次的病症与他没有多大的干系,可是顾笑庸心里还是难受得紧。
脑子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重复。
【他是因为你才中毒的。】
【他是因为你才一步步走近死亡的。】
顾笑庸眼眶又红了些,心里越是着急,就越是找不到自己想要找到的东西。他面对着一群懵懂的兔子几乎就要跪下了:“…你们有没有白色的兔子啊…?!”
就像是陷入了某种找不到出路的困境,小孩儿浑身脏兮兮的,手上被火燎出的水泡被山上一些尖锐的树枝和小草给割破了,一阵阵地发疼。他的声音哽咽又委屈:“白色的兔子,我叫你一声白大哥,你出来好不好?”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还真的一口一个白大哥叫了起来,叫到最后声音都沙哑了许多。
顾笑庸本就发着低烧,在凉风习习的山上游荡了这么久,那点儿降下去的温度好似又升了几分。他今天劳心劳力了太久,连饭都没有吃,整个人都虚得不行。
于是在某个瞬间,他的脑袋晕眩了一下。
本就不怎么稳的脚一下子踩空了,身体重心失去了平衡,一下子就朝着山的另一边倒了下去。
众兔子惊诧地看着从山顶滚下去的小孩儿,一只两只全围了上去,耸动着自己的鼻子好奇地往下张望着。
小孩儿的身体厚实,灵活性也强。这座山很陡,但是亏得树木也多。顾笑庸晕乎乎地滚到半山腰,就被一颗偌大的桃花树给拦了下来。
浑身上下痛得要命,顾笑庸的身子都下意识蜷缩起来,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
他的眼角都被这剧烈的疼痛氤氲出了水汽,看起来好不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