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级不舒服的感受。
突如其来的情绪令平良感到困惑。
本来只能仰望的国王走下王座,允许自己碰触。两人共享生活,随同一张床,也允许平良随意拍摄私下的模样。已经享受到至高无上的幸福,却反射性地嫉妒着让清居说希望替自己掌镜的职业摄影师。搞不清楚自己的立场,还越来越贪心。
---这是非常危险的状况。
我行我素与安分守己。还没拿出任何成绩却误以为自己有本事。忆起白天野口说过的话,羞耻感逼出冷汗。
【你干嘛傻住?】
清居察觉平良的冻结状态。
【...啊,没事。希望能请到野口先生来掌镜呢】
勉为其难地圆场,清居还是一脸欲言又止。
【你不讨厌吗?】
【讨厌什么?】
【我说想给其他摄影师拍照】
---很讨厌啊。
下意识冒出来的答案让平良仿佛吃了一招腹部重击。几乎反胃。清居何必问得如此残忍。硬吞下涌至胸口的酸苦情绪才开口。
【不会啊】
如此回答后,清居皱眉。
【由最能拍出清居美丽的人来掌镜当然最好】
清居眼神上佻(tiao),宛如深山野猫炸毛威吓般的生猛美丽让平良目不转睛。冷峻利落的眼里没有一丝宽容。
---多想把清居锁在自己的镜头里--
好不容易压抑下的感情再度涌上。再一次饮下。涌现。吞忍。翻搅五脏六腑的内部斗争令反胃感越来越强烈,忍不住用手捂嘴。
【怎么了?】
【....抱歉,有点想吐】
【咦,要吐了吗?】
【抱歉,去一下厕所】
奔逃冲进小房间里,锁上门。趴在马桶上,吐出少许橘色的胃酸。这就是嫉妒与独占欲不知不觉间在体内累计的酸苦感情色调。
【平良,你还好吗?】
想要靠近关心的语调,紧接着传出扭动门把却受到抵抗的音效。
【干嘛上锁,开门啦】
【...抱歉,我没事】
【根本很有事吧。我倒了水过来,你开门】
【谢谢。但是不用了,真的....让我一个人待着】
自不量力的愿望搞到自体中毒,不想以这种姿态示人。
一小段的静默之后,听见脚步声远离。
--有封闭在自己世界里的倾向。
---有缺乏协调性的倾向。
念小学时常被写进联络簿里的语句。幼年养成的性格是否真的难以改变?
还以为自己与清居的生活一帆风顺。没想到水面下浊流卷起漩涡,可能一脚陷入并沉入深渊的恐惧一直伴随左右。
新工作的第一天,到达工作室时对上另一个男人而不是野口。
【我是助手香田。野口先生有交代过我了。听说你是大学生,现在放暑假?今天从中午开始连排了两场写真摄影,野口先生会直接到摄影棚,我们负责把器材准备好。麻烦平良在中午以前记熟操作方法咯】
没有要求回答,平良默默跟上边说明边走回工作室的香田。
【摄影棚本身设备充足,需要我们自备的东西并不多。但是每个摄影棚的设备不尽相同,这些都需要记。这是今天使用摄影棚的设备表。之后是户外拍摄,估计为傍晚时间,当然就得准备闪光灯、控光伞还有反光板,其他各种所需附属器材应该也不用我多说了。野口先生习惯把相机带在身边,不过偶而需要准备其他机型。镜头跟机体都在这个柜子。钥匙由野口先生与助手分别保管。别弄丢了。】
接下来香田递出钥匙。巡视一遍架子上满满的机体与镜头,其中更不乏推估价值两台新车的中型或大型摄影机。平良使劲握紧钥匙,提醒自己绝不能弄丢。
虽然自小就对相机不陌生,但这还是第一次接触专业器材。香田连珠炮似地继续细心说明,无暇记笔记,只能专心聆听。
但是比起操作专业器材,现场工作更是辛苦。摄影现场聚集了各种职业的人。模特儿、导演、摄影师、造型师、发妆师、各家助手、杂志编辑、赞助商代表等等。还没习惯的平良无所适从地晃来晃去,时常阻碍到众人的路线。
导演与野口讨论完毕后,依照摄影分格或主题概念逐一决定打光方式。手持测光仪选定所有位置或角度。再上面点,往右转,啊啊,超过了。转回来。考虑模特儿的站位。接连不断的指示让人应接不暇。
【ㄉ、ㄉ、对、对、对不起】
焦虑与紧张逼出口吃,但在结巴期间就会收到下一个指示,根本没时间介意。其他工作人员都是各自领域的专业人士,个别投入于自己的工作,根本听不见也不在乎平良的口吃,更重要的是在现场不断被人恶瞪批判为派不上用场的打工仔,这让平良相当感恩。无能之人被骂是极度正确之事。
拖着结巴症状反复说了大约五百次[对不起],总算是撑到试拍结束,进入正式拍摄流程。职业摄影师拍摄的分量多得惊人。连续不断如演奏的快门声与对模特儿的称赞让人听到快昏头之时,一声响亮的【辛苦了~~】让平良回过神。
--这样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