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第98章(2 / 2)

可知深浅 初禾 15096 字 7天前

很多旅行网红博主说,在明氏总部的顶楼,能够看到整个皎城最美丽壮观的日落。

但传说只是传说,毕竟单於蜚的领地并非谁都能“打卡”。

萧笙宁想去看看——赶不上日落也没关系,好歹满足一下好奇心。

与单於蜚当了快三年的“伴儿”,他很少靠近明氏总部,担心被人识穿,影响钟爱的教书事业。

如今与单於蜚“散伙”,心里没了顾虑,才以朋友的身份要求来个“总裁办公室观光游”。

单於蜚应允。

现在哪个景点都收门票,他开玩笑,说不好意思白来,问单於蜚想要什么礼物。

“不用。”单於蜚说。

“你再想想呢?知道你什么都不缺,但咱们得讲‘礼尚往来’对不对?”他坚持,“我一定得送你一样东西,换你办公室的参观资格。”

单於蜚在电话里顿了好一会儿,敷衍道:“红糖冰汤圆。”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堂堂明氏掌权人,居然跟他要一碗红糖冰汤圆。

现在是冬天,大街小巷的甜品店卖的都是热食,他还专程给秦轩文打了个电话,问单先生怎么回事。

秦轩文似乎有点无奈,说单先生可能最近馋红糖冰汤圆。

他跑了好几家甜品店,最后在一家酒店打包了一份做得相当精致考究的红糖热汤圆。

单於蜚看了一眼,连勺子都没动,“怎么是热的?”

“这个季节我哪儿找冰汤圆去。”他走去窗边,看着一整座匍匐的城市,笑道:“你这地方真是名不虚传。”

单於蜚惜字如金,没多少话说。他过足了眼瘾,也到了与学生约好见面的时间,离开之前往桌上瞄了一眼,见汤圆还原封不动地摆在桌上。

真浪费——他心里笑。

从办公室出来,他遇见了一名男子。

第一眼,他没认出对方是谁,以为是明氏的员工,于是礼貌地笑了笑。

那人神情戒备,对他似乎有几分敌意,但眼中流露出的却不是怨愤,而是失落。

直到进入电梯,他才想起,那是曾经在原城大名鼎鼎的洛氏少爷。

他对洛昙深有印象——这样有钱有势的美人,让人忽视都难。但洛昙深当年应该没有注意过他。

他按下电梯按钮,事不关己地向下沉去。

洛昙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认定擦肩而过的男人和单於蜚上过床。

大约是因为那男人气质特殊,不像会因公务出现在此处。

又或者只是最没有理由的感觉而已。

他站在办公室外,努力让心情平静下来,夸张地牵起唇角,摆出开心、朝气的表情。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拍了下来,而单於蜚正在显示屏前看着他。

勉强将失落压下去后,他才走进办公室。

单於蜚抬眼,看到的是一张因病而过分瘦削的脸。

与萧笙宁那种心无挂碍的潇洒相比,洛昙深伪装出来的朝气简直像伪劣易碎品,一碰就破。

他皱了皱眉,道:“来了。”

“嗯。单先生,多亏你的照顾,我明天回原城,今天带了……”洛昙深话音未落,就看到桌上放着的红糖汤圆。

他提着保温壶和配料盒的手顿在空中,眼中刹时暗淡,费了许多力气才点燃的薪柴被一盆凉水浇灭,薪柴潮了,再也无法燃起。

“带了……”他想说完接下去的话,鼻腔却突然泛酸。

刚才在外面看到那个男人,他都没有像现在这样难过。

红糖冰汤圆是单於蜚亲手给他做的,是他记忆里最甜蜜的味道。

那是属于他的,属于他一个人的!

可是现在,他还没来得及将自己做的红糖汤圆送给单於蜚,已经被别人抢先。

别人也知道,红糖汤圆是特殊的。

那晚在别墅,单於蜚说不喜欢这种甜腻的东西。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接受别人送来的?

离开的男人意气风发,是因为很受单於蜚宠爱吗?

桌上那一碗,配料摆得很漂亮,层次分明,一看就花了心思。

自己手里这些又算什么呢?

“带了……”他胸腔震荡,手臂发抖,几乎要失控。

单於蜚坐在办公桌后,目光如常,“带了什么?”

僵在空中的手终于垂了下去,他摇头,轻声说:‘没什么。’

“那你拿的是什么?”

他不想被这样难堪地比较,残留的一丝自尊心令他做了个无比可笑的动作——将保温壶和配料盒藏到身后。

单於蜚的神情几乎是无动于衷的,视线从他的脸转移到他手上,命令道:“拿出来。”

他摇头,向后退,小声说:“不……”

“不?”单於蜚起身,步步逼近,目光就像无形的绳索,将他绑了起来。

他无法挣脱。

单於蜚侧过身,轻而易举拿过他提着的口袋,把保温壶、配料盒、手套、勺子一样一样拿了出来。

他难过极了。

单於蜚打开保温壶,“汤圆?”

他想解释——本来想做冰汤圆,冰的才好吃,但是现在是冬天,热的暖胃,到了夏天,我再给你做冰汤圆。

可那个男人带来的就是热汤圆,而且比他的更加精致。

想必那人早就说过同样的话。

他此时站在这里,简直就像个笑话。

单於蜚合上保温壶的盖子,连配料是什么都没看,兴趣缺缺道:“拿走吧。”

他在心里嘲笑自己,一些打过无数次腹稿的话也忘了说,再次表达谢意后,就提上口袋,惨淡离开。

单於蜚让人将萧笙宁带来的红糖汤圆收拾走,心里泛起稍纵即逝的失望。

他想要的是冰汤圆,萧笙宁买来的却是热汤圆。

原本看到洛昙深提着保温壶前来,他以为那壶里装着的是冰汤圆,揭开一看,仍旧是热汤圆。

期待这种情绪,其实本来就不该有。

多年来,他的人生里只有目标,没有期待。

目标能够靠自己达成,而期待却要寄希望于他人。

他人总是不可靠的。

洛昙深的确与旁人不一样,不仅让他感到有趣,居然还让他体会到“期待”这种情绪。

但他仍旧不明白,自己当年为什么会喜欢上洛昙深,还喜欢到了失忆的地步。

洛昙深似乎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大病一场后,洛昙深明显感觉到力不从心。

医生说,未能及时接受治疗和长时间昏迷给他的身体造成了一些不可逆的影响,正常生活和工作没有问题,但决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拼命。

可他不敢让自己闲下来。一旦没有事做,就不断想起单於蜚,还有那一份被冷落的红糖汤圆。

陈琼宇问过他,为什么出事时明氏的人没有及时将他送去医院,言语里带着几丝怨气。

他没说自己当时就倒在单於蜚门口,内心也不怨单於蜚。

那种情况,怨不得任何人,只是他运气较差而已。

如果单於蜚中途开门,应该不会见死不救。

他渐渐也知道了一些事——那天让单於蜚不悦的消息的确与明昭迟有关。

明昭迟失踪了,明氏或有大动荡,而他“及时”发病,给了单於蜚出其不意回国的机会。

现在,明氏又风平浪静了。

原来单於蜚紧急为他雇来医疗专机,不单单是为了救他一命。

他知道因此失落的自己很小气。

不管怎么说,如果没有那一趟医疗专机,他必然病死在t国。

确实是单於蜚救了他。

可他总是失眠,一遍又一遍地想,当自己被下病危通知书时,单於蜚有没有一丝焦急与心痛。

如果他就这样去了,单於蜚会不会为他感到难过。

他不想单於蜚难过,他带给单於蜚的伤害已经够多了。

可是想到单於蜚也许对他的病危、他的死无动于衷,他又消沉得近乎窒息。

人啊,总是如此矛盾。

好在现在洛氏与明氏合作的项目已经走上正轨,“凤皇”也一切太平,他不至于操心过多的事。

不过大约是殚精竭虑的日子过久了,他始终觉得明昭迟还会出来作乱。

明漱昇手上的黑道力量在三年前被铲除,但难说没有漏网之鱼。明昭迟能瞒天过海失踪,说不定就是这些人策划的。

他们一定会报复单於蜚。

他很害怕。

虽然知道单於蜚比他聪明,一定有所准备,但现在明昭迟在暗,未知的危险因素太多,他简直不敢想象单於蜚被他们伤害。

想要帮单於蜚。但这次回国之后,单於蜚似乎有意疏远他,不给他靠近的机会。

目前原城的项目暂时没有什么紧要事,即便有,陈琼宇也会处理。

他萌生了主动去皎城陪单於蜚的打算。

被拒绝也好,只是满足单於蜚的生理需求也好,怎样都好,他只是想留在单於蜚身边。

如果有个万一……

他起码能够竭尽所能,保护他心爱的“弟弟”。

出发去皎城之前,他受邀回到原城大学,十分凑巧地再次遇到在单於蜚办公室外见到的男人。

这一次,他终于知道了对方的名字与身份。

萧笙宁,应用数学专业的教师。

他实在没忍住,查了查萧笙宁的背景,得知他与单於蜚一同住在栩兰酒店的那一晚,萧笙宁深夜赶到,凌晨离去。

他还记得,那天晚上自己难耐地想着单於蜚自渎,而同一座酒店里,也许是同一个时刻,萧笙宁正与单於蜚……

他摇了摇头,反复告诉自己不要在意不要在意。

可一个人的孤独,两个人的欢愉,那样强烈的对比几乎将他的心撕碎。

走神的时间越来越多,有时回过神来,就觉得有人在跟踪自己。

他回头看着行色匆匆的人群,近乎祈求地希望——明昭迟的消失不是为了伤害单於蜚,而是冲自己而来。

第98章

“萧笙宁?”单於蜚从文件里抬起眼,一瞥坐姿僵硬的洛昙深。

“是。”外面落着雪,洛昙深来得风尘仆仆,羊绒大衣都没脱,手里捧着热气蒸腾的红茶,脸被熏得微红。

单於蜚往后一靠,目似寒水地打量着他。

他将瓷碗捧得更紧,迫使自己迎着单於蜚的视线。

单於蜚总是这样看他,不犀利,不嚣张,看似沉静,可暗含的气势如实质一般将他笼罩。

过了好一阵,单於蜚才开口:“你突然跑来,就是为了打听萧笙宁?”

他尽力稳住,“你先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你和萧笙宁睡过吗?”

单於蜚面色如常,既不因为他的冒犯而蕴怒,也没有一丝不自然。

他情不自禁地向前倾了倾,眼里晃动着激烈的情绪。

单於蜚冷不丁道:“你在生气?”

他肩膀一颤,红茶从瓷碗中溢出,洒在他手上。

他痛得皱眉,连忙将瓷碗放下。

“既生气,又紧张,还害怕。”单於蜚说,“桌上有纸,自己擦。”

他捂着手指,顿感丧气。好不容易撑起的气场被刚才的插曲一搅,似乎又偃旗息鼓了。

单於蜚看着他手忙脚乱地收拾,“你是以什么身份向我提问?”

他有些懵,“什么‘什么身份’?”

单於蜚缓声道:“前任?”

他心口收紧,愈加不安,眼神开始飘,“我只是想确定……”

“确定了,又怎么做?”

他感到自己正在走向一个坑,然后义无反顾地往下跳。

单於蜚不紧不慢地追问,“嗯?”

“我……”他抓紧大衣的衣摆,用力到骨节泛白。

此时和在t国的别墅求欢不同,他没有喝酒,他是清醒的,他经过深思熟虑,才带着一腔孤勇坐在这里。

“我比萧笙宁好。”他后颈早已渗出汗水,喉咙紧得发痛,一双浸满挣扎与渴求的眼一瞬不瞬地看着单於蜚,“萧笙宁能做的,我,我也能。我比他好。”

如此直白的求爱他在来的路上已经默念过多次,但真正对着单於蜚说出来,羞耻心带来的巨大震颤仍是令他五脏六腑绞在了一处。

单於蜚脸上不见丝毫动容,他满身的烈火仿佛遇到了一堵难以逾越的冰墙,冰墙纹丝不动,而烈火渐渐湮灭。

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低下头,“我们做过的,我是怎样,你都知道。”

“我和萧笙宁已经结束了。”单於蜚突然道。

他猛然抬起头,难以置信。

“我和萧笙宁之间,和你想象的不同。”单於蜚又道:“起码,萧笙宁不是我的前任。”

他心跳如雷,犹豫半晌后说:“我可以……”

单於蜚打断,“我也不需要一个现任。”

“我可以帮你。”他急切道:“我不是想和你谈恋爱。”

单於蜚眸光悠悠的,“不想谈恋爱?”

他张开嘴,喉咙却像被堵住一样,发不出声音。

——我想陪着你,保护你,满足你。

单於蜚起身,走去窗边。

大雪纷飞,城市银装素裹。

“你是开车来的吧。”单於蜚道:“不方便回去就找个酒店住一晚。”

这是逐客的意思了。

他精神有些恍惚,“单先生……”

单於蜚抬手,示意他不用再说。

从顶楼下沉到车库,时间似乎格外漫长,像一颗滚烫的心缓慢坠落。

他坐在驾驶座上,四肢一阵发麻。

其实他知道,不该提到萧笙宁。

从来没有人议论过单先生的私情,他唐突地说出萧笙宁,必然令单於蜚不悦。

可是他忍不住。

即便已经猜到二人是什么关系,还是希望单於蜚亲口告诉他。

但一切都被他搞砸了,单於蜚赶他走,不需要他。

路上湿滑,好在高速还没有封路,他在风雪中疾驰,明明有方向,却像漫无目的。

原城没有下雪,难得地出了回太阳。

洛昙深将车停在路边,去书店买了捧花,向墓园开去。

冬季的暖阳似乎将洛宵聿的笑容照得更加温暖,他看着二十四岁的兄长,心头的酸楚染红了眼眶。

将鲜花放在基座上,他蹲下来,手指轻轻碰触洛宵聿的照片,“哥,我又来看你了。”

这方狭小宁静的天地既是洛宵聿的长眠之处,也是他唯一能够畅所欲言的地方。

“我把洛氏扛起来了,我自己的科技公司也发展得很好。”他说:“我很快就要三十二岁了,哥,你说我算不算得上事业有成?”

“你还在的话,一定会夸我。”

“不过如果你还在,扛起洛氏的就是你了。你一直比我厉害,比我优秀。你在的话……”

阳光照得人眯起眼,他顿了顿,声音带上些许落寞,“哥,跟你说个事,我……我让你失望了。”

“你走的时候,我才十六岁。不理解你,不懂你,想不通你为什么会那样。”

“你让我长大以后不要像你一样,其实我那时候,我那时候在心里觉得你不争气。”

“我想,我当然不会像你一样。我怎么会因为爱上一个人,就将他看做一整个世界呢?怎么会喜怒哀乐都由他说了算呢?怎么会在无数次伤心之后,还眷恋他,舍不得他呢?”

“我怎么会这么懦弱呢?”

他苦笑着捋了捋额发,“哥,我以为我和你不一样。你一生只爱过周谨川一个人,而我……我玩弄过很多人。”

“现在我才发现,在感情面前,我们一模一样。”

“哥,我该怎么办啊?”

天色渐渐阴了下来,当暗云挡住日光,墓园顿时失去生机,黑沉颓丧。

他深呼吸,勉强勾出笑容,像安慰洛宵聿,更像是告诫自己:“不过哥,你不要担心,我在这个世界上有牵挂,我会照顾好自己。”

“我不会寻短见。”

寒冬来扫墓的人不多,停车场没几辆车。他给座驾解了锁,拉开车门时却被沾了满手粘滑。

他皱了皱眉,不知是什么东西,下意识一闻,有一股胶水的味道,很浅,并不刺鼻。

恰好有墓地工作人员经过,他叫来一问,得知刚才有个少年在周围转悠,每辆车都碰了几下,像贼,已经被赶走了。

停车场周围没有洗手的地方,他只得先用纸巾将手指擦干净,过程中又闻了两次。

这东西一定是那个贼手上的,他觉得恶心,开到一家便利店门口,立即买来矿泉水洗干净。

天色已经晚了,回市中心的途中经过摩托厂家属区,他停了下来。

上次遇到了单於蜚,这次一定不会遇到。

心里实在难过,迫切地想要重温过去的时光。

这一片据说很快就要拆迁了,比起夏末时,显得更加安静潦倒。

单家所在的筒子楼已经一盏灯光都没有了,成了空宅。

他有些害怕,在楼下待了很久,还是走了上去。

原城那么大,这个破败的街区居然是为数不多存有他开心记忆的地方。

他推开单家的门,路灯从阳台照进来,客厅并非完全黑暗。

空气里似乎还有旧时的味道,他绷着的神经悄然放松,将门合上,就好像回到了所有变故还没有发生之前。

闭上眼,就看到单於蜚在厨房熬红糖,单於蜚给他端来滚烫的水,单於蜚温柔地将他拥在怀里。

意识好似脱离了身体,自由自在地穿梭在记忆里。

身体仿佛变得有些冷,甚至开始痉挛,可他浑然不觉,直到缓缓侧卧在地板上,也未从这场不该存在的梦里清醒过来。

周围越来越冷,他不听使唤地打着哆嗦,脑海里的画面越来越真实,蜷缩起来的时候,就像单於蜚真的抱着他。

火舌舔着老旧木料上的燃油迅速扩张,热浪一波接着一波,他却只觉得冷,睁不开眼,连骨头都在哆嗦。

单於蜚从衣柜里拿出一张厚厚的棉被,细心地盖在他身上,安抚似的拍着他的背:“这样就不冷了。睡吧,我陪着你。”

他紧紧抓住被角,抓住单於蜚的手,不知为何,眼泪竟然掉了下来,“你别丢下我。”

“怎么会呢?”单於蜚还是二十岁时的模样,俯身亲吻他的额头与眼尾,“你是我的牵挂。”

火在门外熊熊燃烧,几乎就要烧穿门与墙壁。

他却一无所知,贪恋单於蜚的陪伴,紧紧靠在单於蜚的怀里。

单薄的怀抱是那样真实。

火光照亮了一方夜空,筒子楼在经年累月的萧条之后突然绽放巨大的光辉,住在附近的人纷纷驻足观看,几条街道外,消防警笛呼啸云天。

他却什么都听不见,抽搐着,死死拉着被子,双手真正抱着的却是自己蜷起的腿。

摩托厂家属区太旧了,消防车已经赶到,却找不到开进去的路。

看热闹的人们心情轻松雀跃,都说——好在里面早没有人了,烧就烧了吧,反正都要拆。

男人站在人群中,眼中放着诡异的、如愿以偿的光彩。

筒子楼渐渐发出建材迸裂的声响,不断有窗框、栏杆从楼上掉落。

消防队员正在想方设法拓开一条通路,火势越来越盛。

真实的灼热终于驱散了臆想中的严寒,他蹬了好几次腿,在一身的虚汗中茫然清醒。

目光所及,没有二十岁的单於蜚,也没有柔软温暖的棉被。

包围着他的,是足以吞噬一切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