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怜相信他的人品是不差的,否则教养不出岳珂这样的女儿。可这跟舍己为人是两回事,又不是演给孩子看的童话剧,舍己为人还能是这么常见的人均品格吗?就算他真有这么高的情操,可是面对妻儿和孙子,他未免也太缺乏挣扎了……现实不是小说,人的感情要复杂许多,反应这么纸片人一看就充满违和感。
岳珂可能身在局中,关心则乱,殷怜却思路清晰。
她倒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她对殷淮都没有这么高的情操要求,而且岳父说到底还是试图护着岳珂——不止是她的生命,甚至试图维护她的感情……就算是欺骗,殷怜也认为,对方的这场谎言本质上是为了不伤害岳珂的感情。
她只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意思意思地表示一下嘲讽。
她用那把遭锦州军垂涎已久的银色小□□抵住锦州侯李世更的脑袋,说道:“演了一场好戏,可惜还不够好。不过我是个好说话的观众,所以还是配合地鼓个掌。那么,侯爷,现在我出来了,你们想说什么?”
李世更看不到她的样子,但还是保持着一定的冷静,问道:“你认识我?”
殷怜笑了笑:“不认识,我不能去打听吗?其实我也不想打听贵军的这些事情,可不是有些人不放过我吗?”
李世更冷冷道:“我不信你正好出现在鹿城没有其他目的!”
“这就是你们这群人自我意识过剩了。确实,本小姐很厉害,但这也不表示我非要为了你们这群军阀而不是我们可贵又可爱的作家小姐行动。我南下不是第一次,每次都是去见可爱的先生们,这还是第一次被迫跟你们这些军阀对上……你觉得我很乐意吗?”
李世更辩不过她,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但是殷怜态度嚣张,语言犀利,听上去不像是作伪,李世更判断她有九成可能说的是真话。
这就尴尬了。
锦州军垂涎殷怜表现出来的军工技术没错,但是也没想到她能有这么大的杀伤力。军营内分明已经加强戒严,竟然也没防住殷怜。她出现得无声无息,直到抓住李世更威胁锦州军之前,竟然都没有人注意到她的行踪。
光是这个身手和隐匿能力,就让人感到心惊。
李世更想了想,毕竟人在枪口下,便稍微示弱道:“曾小姐,我对你们并无恶意……”
殷怜冷笑道:“你倒是对着岳先生的手说这句话!”
李世更说道:“我以为你对岳先生的作为是不快的。”
“没有不快。”殷怜回答道,“他怎么做与我没有关系,他不是我的朋友,只是珂珂的父亲。所以就算为了珂珂,我也不大可能对你们所作所为表示赞赏。”
“你以为你劫持了我就能带着他们所有人安全撤离?”
“不不不。”殷怜带着嘲讽回答道,“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一个柔弱的女孩子,对上一群身经百战的军人,哪可能有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想法?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我无论如何……大约也救不了这里的所有人。”
然后她抬头,望向岳珂:
“……你明白吗?”
岳珂脸上还带着泪痕,却用力对她点了点头。
殷怜为她闯进这么危险的地方,她已经非常感激,并不会因为她做不到的事情而有所怨怼。
“但是你还是闯进来了,而且还劫持了我。所以你这是想干什么?”李世更果然不愧大人物,即使被用枪指着头,胆子还大得很,并不像岳珂一样是强撑着或自暴自弃。
殷怜回答道:“虽然我救不了所有的人,但是你们还是小看我了!比如现在,如果我只想带一个珂珂走,我还是做得到的。”
岳母听了,猛然抬起头来,叫道:“曾小姐,请你救珂珂!”
温丽尖叫一声:“妈——!?”
殷怜望着她,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之所以不那么做,是因为她不会乐意。我想,舍弃家人而求生,不是珂珂所愿意作出的选择。”
岳珂握紧了拳头,望着殷怜。
她从没有像此刻一样觉得自己被人所理解。
“所以,我要赌一赌。”殷怜对着岳珂喊道,“岳珂,我要拿你的命赌一赌你们全家平安的可能性,你赌不赌?”
岳珂张大了眼睛,思维一片空白,想不出殷怜要怎么做到这一点,但是即使如此,她还是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可以。”
殷怜瞬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