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道:“后来呢!?”
记者说道:“后来京时报就把这件事给爆出来了。事情闹得纷纷扬扬,许多人要求彻查,甚至引起了上面那位的注意。当时很多报纸谈论这件事,严大少爷有性虐癖好的消息也是那时候传出来的。严家当时焦头烂额的,还是那位亲自出面,把这件事给压下去,把严家大管家拉出来顶了罪。”
虽然知道严家人如今已经死光了,但岳珂还是觉得心里憋了一口气出不来,半天憋出句:“他们真是好大的面子,还能请到摄政王本人出面!”
记者不知道殷怜已经做了防备,赶紧快速做了嘘的手势,观察了车外的情况,才开口继续说道:“京时报那是有背景的,所以什么都敢说,那也是因为人家本来就看严家不爽。我们可不敢乱说,被人抓住话柄会给郡主惹麻烦的。”
殷怜也理解,说道:“严少奶奶也是可怜。”
摄政王发了话,就算是京时报也得给面子,但是不是每个人都这么会审时度势。所以这件事后来还是不停地在发酵,压下水面上的波澜,只是让水底下的暗潮更加汹涌而已。
尤其是很多报纸,明面上不让讲,他们就各种借古讽今,指桑骂槐,含沙射影……这也就罢了,只要脸皮够厚,对方又不点名了说,当官的就可以当做没看见。毕竟在这么一个朝廷当官的,眼瞎耳聋是基础配置。
但不是每个人都这么有眼色懂得粉饰太平。
御史台歇业很久了,事实上这个部门已经相当于裁撤了,在当今陛下三十二岁那年。相对崛起的是监察院,监察官员而不监察皇帝,甚至可能连官员都不怎么监察,被不同的人拿来当枪排除异己。
监察院的合作机关就是特务局。前者负责开会和政治斗争,后者负责执行政治斗争胜利者的要求。
但是遇到摄政王的事情,哪一方都会保持沉默。
可书生们不会沉默。
翰林院的老大人自己不出头,却放任学生们在各处游走,痛斥严家人这段时间的恶行,其中甚至带了一些摄政王内院的秘闻。记者们四处打探消息,搜集严家这些年来的暴行,虽受到阻拦却也不依不饶。
甚至那些被严家害死的被害者家属里,还有人被人给特意安排来闹了一场“叩阍”,把皇帝都惊动了,终于引起了摄政王的忌讳。
随后又发生了一件事情。
记者说道:“这件事是郡主亲眼所见。郡主去参与了三公主举办的诗会,那时严氏也来了,跟楚王世子妃一起来的,两人都带了孩子。您知道的,楚王世子妃一直很照顾严氏,严氏的父亲和世子妃的娘家有些渊源。”
这殷怜还真不知道,假装心中有数地点了点头。
“结果那一日严氏的儿子因为一些事情与世子妃家的小小姐出现了争执,差点用热水泼了楚王孙女的脸,严氏又惊又怒,就打了孩子,没想到那孩子指着她的鼻子说她不是自己的母亲,就是个奴才,还骂她出身不好,家里都是下等人,说只愿意听父亲祖母的话,绝不会听她的话。”
小哥顿了一下,说道:“这里面有些难听的话,郡主只隐晦提了那么一两句,我就不学了。”
殷怜和岳珂面面相觑,脸色凝重,示意他继续。
“那天自然是不欢而散,后面发生了什么事郡主也不知道,都是我们后来从严少奶奶的丫鬟和严家的下人口中打听出来的。”
“据说回去之后,严家还是带那孩子去跟世子妃道了歉,只是私下里却教育孩子——小姑娘是王爷的孙女,身份高贵,所以不能招惹,要捧着。如果他觉得生气,大可拿丫鬟之类的出气。严少奶奶不满她的教育方式,与之起了争执,结果却被严家老太爷老夫人罚跪祠堂,还说了类似下等人的性命不值钱,就好像严少奶奶的外甥一样,想打杀就打杀,不过就想踩死一只蚂蚁一般,他的父母亲人还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严大奶奶被罚跪了好几日,出来有生了一段时间的病,病好了便跟丈夫说自己想通了,要给全家设宴赔罪,结果在家宴上直接把所有人都给毒死了。”
但这其中还有许多说不通的地方。
殷怜问道:“她用的什么毒药?如果用□□,大家进食时候用菜的顺序,毒发的时间应当都不一样,应该没办法一下子毒死十七个人才对?是不是有同伙?”
“这就要佩服她的手段了。她将□□与淀粉混合揉成颗粒之后,用肠衣封入西米,然后与正常西米制成极为细小不便咀嚼的西米露。胃酸消融了肠衣才开始发作,所以哪怕催吐都来不及,十七个人一个都没放过。”
然后他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人注意,才低声说道:“我们都琢磨着应该是有同伙的,但是严少奶奶一个人把罪名给全揽了,口供也都对得上,加上严家之前的事闹得比较大,摄政王似乎也怒了严家给他惹事,就让人把案子快点结了,便也没有深查。”
岳珂听了,却沉默了很久,说道:“她一定很绝望。”
诃明月察觉了她的伤感,自觉地伸出小手抱住了她。
殷怜说道:“也算求仁得仁。”
岳珂却说道:“她能忍一个畜生,却不能忍受自己没法救自己的孩子这个事实。被畜生养大的,终究也只能变成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