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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县令秉公执法,算不得错的。”

“就是错了!”顾蓁急得红了眼。

段景思又数落她:“你在堂上当着众人的面,让黄县令下不来台,他纵然有心为李杏花开脱,现下也不能了。”

“你胡说八道,你们,当官的,和马上就要当官的,都是嘴上仁义道德,满肚子男盗女娼。一丘之貉!狼狈为奸!沆瀣一气!猫鼠同眠!想着草草了事就完了,好去吃香喝辣、拥花眠柳,哪里知道我们平头百姓的苦处?!”

段景思呼吸滞了一滞:“你当真这么想?”他当真定定看向她,眼神温柔又坚定。

直到此时,顾蓁才发觉他眼中满是血丝,下巴上也有些青青的胡茬儿,一看便是连日劳累、休息不足。

她的气一下就消了。不,她才不是那样想的。

樟树下,段景思默默往前走,顾蓁慢慢跟着。天边的夕阳,将二人身影拉得老长。

半月后,李杏花免于死罪,但到底是杀夫重罪,判了流刑去三千里外的肃州,且十年之内不得回乡。

顾蓁初听时,极为欢喜,可后来一打听,又偃了旗。肃州地处北边,极为苦寒,李杏花身为女子,独身而去,不知还有没有命回来。

段景思回来的时候,顾蓁正用扫帚生闷气扫着院子。一下一下的,似将全身的狠劲儿都发在了手里这根棍子上,嫩竹枝做的扫帚都要给扫秃了。

二人那日争吵后,一直没怎么说过话。如今判决下了,顾蓁知道是段景思从中斡旋,主动示了好。可饶是这样,她心中还是有气,只敢把气撒在手里的扫帚上。

看见段景思回来,她立马换了副开心的面孔,轻轻地扫着地。

“别装了,笑得比哭还难看。”段景思是个一针见血的人。

顾蓁立刻垮下了脸。

然而段景思关心的点却不在这里:“蓁哥儿身为男儿,却为李杏花这等女子感同身受得紧,甚至《玉蝴蝶》诸话本子,女观众也说你写得十分到位,却是为何?”

顾蓁心头咯噔一声,握扫帚的手更紧了几分。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隔壁院子那棵高大桑树正结了串串桑葚,伸了几枝进来,此刻红红黑黑的一片。也有些熟透的黑果子禁不住枝头鸟儿的雀跃乱蹦,掉了下来,把方才她扫得干干净净的院子,又染了几朵小小红花。

然而顾蓁自来机灵,很快便掩了过去:“二爷此话差矣。你且说女子是不是人?”

“自然是的。”

“我看李杏花,并不是看她作一个女子,却是作一个受到不公待遇的可怜人,因为……我也曾是个可怜人。”

她抬眼看了段景思一眼。

“不过遇到二爷这般的好人日子才好些。李杏花就没那么好运了,十五岁为哥哥婚事,被换给韩大广作妻……我为她悲,也是在为自己悲,无论男女,若是命运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谁敢保证自己一辈子都洪福齐天,不会败走麦城呢?

“万事都讲个理,这理才是维持……我们身为男儿,力气比女子大,出路比女子多,更应该保护她们不受欺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