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1 / 2)

因为混合过,那一捧骨灰中,总有一颗尘埃是真正属于逝者的遗骸,那就代表了逝者。如果有灵魂,灵魂会附在那颗尘埃中,返回故土。

只是这一次,在焚烧尸体,把骨灰装入坛子,贴上逝者名笺后,骨灰坛子并没有被送走,而是被送进了显得十分空旷的战兵营房,放在校场高台之上,高台四周围起白幔,高台正面立了个大大的“奠”字,还请了城里的和尚和道士轮番为逝者超度诵经。

一般为了保持军中士气,军营都不会布置灵堂,进行祭奠超度。杜宁启一反常规,还传下命令,允许军营兵卒分批分次前往设置在战兵营的灵堂,祭奠自己的好友和兄弟,向他们最后告个别。

灵堂设了一天,次日,杜宁启把没有值岗的兵卒都召集到战兵营来,他端着一碗浊酒,说:“我从十岁就跟着父亲出入军营,十一岁随父杀敌,这么多年来,见多了死人,觉得男子汉,既然从了军,死在战场上,死得其所哉。晋江这一仗,是我经历的,最惨烈的一仗,上军十死其七,中军十死其六,下军十死其四,能守住晋江,是靠了你们大家的齐心协力,是靠着那些安息在骨灰坛子里的兄弟们,拼了性命和鲜血才取得的胜利。我杜宁启,不会说话,只有感谢大家,跟我一起,守住了晋江城,守住了我们大唐的疆土!我敬大家一碗酒,你们都是好汉子,是我杜宁启的兄弟,愿今后能与大家一起,守住晋江,守住大唐疆土。”

说着,杜宁启端起酒碗,团团一揖,复一饮而尽。台下的兵卒也多分到一碗浊酒,纷纷一饮而尽。

杜宁启又道:“下面,我们用战鼓,为我们死难的兄弟们开道引路,愿他们一路顺利,早日转生投胎,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我杜宁启,在还这里,等待着跟各位兄弟重聚!”

杜宁启退下后,有兵卒推出五只鼓,呈梅花形排列,平放在高台上,另有几只三尺战鼓竖立在高台下。兵卒们正不知怎么回事,一声高亢的胡茄之声平空响起,乐音悠长,柔和,浑厚,深沉。

一段胡茄乐曲,轻易就勾起了兵卒们对战友袍泽的深深怀念之情,那样悲凉,悲凉中仿佛融进他们逝去的青春和热血。

继而,笛,琵琶,轧筝,古琴,胡琴一齐合奏起来,乐曲空蒙而哀伤,却也不乏悲愤与激昂。

“咚”地一声,鼓起响起,叟忽之间,一个穿着铁红战衣,镔铁铠甲的兵卒在大家眨眼之间,出现在梅花组鼓之上。

初时动作缓慢凝重,直如身上压着千钧重担,舞者一点一点挺立起身躯,“咚”地一声,舞者一跃,双脚宛如鼓槌一般,在鼓面上重重一击,梅花组鼓发出沉闷而又雄浑的一声。

继而,舞者动作陡然加快,在梅花组鼓之间进退回旋,灵敏穿插,以脚为槌,飞快地迈着舞步,击打着鼓面,发出“咚咚”之声。

舞者身姿娑爽,潇洒英武,动作矫健豪迈,身形绚丽多姿,在梅花组鼓上盘旋翻腾,时而动如脱兔,时而身凝如山,时而舒缓如风,时而疾如飞鹰,……随着舞者的身形动作,鼓声也时疾时缓,时舒时停,时高时低,仿佛,舞者用一双脚,敲击出了一曲铿锵雄壮的鼓乐,偏生这鼓乐又还合着伴奏的舞曲节奏,浑成一体。

兵卒们哪里见过这样的舞蹈,全都看得目瞪口呆,如痴如醉。

就在舞者动作翻飞,鼓点紧密,目不暇接之时,猛然间,舞者一个纵身,高高跃下,沉沉落下,皮鼓发出沉沉而悠远地一声鼓音,舞者动作骤停,却让观看的兵卒们,把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

等那一声鼓音袅袅消散之后,校场复陷入一片寂静。寂静中,兵卒们只听见舞者吟唱道:

“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

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

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

堂堂大唐要让四方,来贺!”

高台下,几面战鼓一齐敲响,随着乐曲之声,发出震耳轰鸣,“咚咚咚……”鼓声并不是声音的堆砌,仅仅是几面战鼓,就擂击出地动山摇的气势,展现出磅磗恢宏的气魄,国力昌盛,万邦来朝的大唐王朝,就应该有战胜一切犯边屑小的气势。

在鼓声中,另一个高大英武的舞者翻上梅花组鼓,与前一个舞者合舞,他们随着激昂又庄重的乐曲起舞,双脚飞快地踏击鼓面,发出合着乐曲拍节的密集鼓点。

随后,高大舞者不断在托举着前一个舞者,进行了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抛接旋转动作,两个舞者的动作矫健挺拔,英姿勃发,气慨豪雄,虽然只有两个人,却有一股逼人的气魄和气势,代表着大唐军人们不屈不挠,誓死保家卫国,捍卫大唐疆土的决心和勇气。

“咚咚咚、咚!”鼓声略停,军乐队的成员一齐高唱:

“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