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剑刺她的男子身形面容在她印象中十分模糊,但那晚鹿山只有师父和仙尊,师父断不会伤她,而她清楚记得仙尊那双令她心惊胆颤的眼,便认为举剑刺她的人是仙尊。
前方的场景在女童倒下之后突然静止不动。
妙心缓步走过去,站在男子面前。他隐没在黑夜中的面容就像罩着一层不透光的灰纱,任凭她左右端量,也看不清,与她记忆中一模一样。
恰时,吹来一阵风,拂去蔽月的乌云。清明的月光倾泻而下,霎时将这山谷照亮。
男子的眉目在她眼前渐渐清晰:狭长的丹凤眼,娟秀的长眉,直到整个五官完全展露。
师父?!
妙心吓得往后踉跄了两步。
不该是折丹仙尊吗?怎么可能是一向护她疼她的师父。
妙心瞠惑地瞪大眼。即便她不记得折丹仙尊的容貌,也万不该在梦里将刺她之人想象成师父的样子。
那晚仙尊挖去师父心脏时,投向她的目光杀意凛凛,他定然想着以绝后患。
可她此时竟没那么笃定了……
因为眼前的场景真实得仿佛切身经历过。她的记忆究竟哪里出了问题,才会出现这般混乱的梦境。
望着面前的师父,妙心心口的剑伤似乎又裂开来,痛得她弯腰捂住胸口。
低头一看,鲜血透过指缝,涓涓地流了出来,一滴滴落在草地上。
她惊慌失措地看着不断涌出的血,止都止不住。血很快流了一地,她的身子似被掏空,一如八百年前,失力地跌下来,虚弱地倒在血泊中。
鲜血染透了她的衣裳,就连头顶的月色在她眼中也变成了惊心怵目的血红。
那夜濒临死亡的恐惧复又袭来,不安和害怕在她心中越积越深,求生的欲.望极速膨胀,就要冲崩而泄。
忽而有人将她抱了起来,温热的大掌帖在她心口,徐徐的热力自他掌心传送,汇入她心口。
这热力瞬间安抚了她惊恐不安的情绪,也拽回了险些丧失的神志。
谁?她张口想问,却发不出声音。
这人的怀抱实在温暖,令她安心极了。她慢慢放松下来,整个人蜷缩般依偎在他怀里。
“谁?”妙心又试了试,终于听见自己略显嘶哑的声音。
直到她意识昏沉,再次入睡,也没听见任何回应。
*
牢房内,的确有人将妙心抱在怀中,便是忍不住过来看一看的折丹仙尊。
他隐匿身形避开了守卫和狱吏,悄无声息进入天牢。
本只打算在结界外瞧一眼,却发现她弓着背躺在地上,正吃力地喘气,这才不得不闯入牢房。
看着怀中之人安静的睡颜,他才将手掌从她心口撤离,再两指合并轻轻点在她眉心,仙力缓缓自指尖涌出。
周围密密麻麻的咒文因他释放出的仙力而灼亮起来,开始强横地反噬他的力量,侵蚀他的神思。
他端然不动,继续催生仙力,源源不断地导入她眉心。
直至妙心眉头舒展,整个人似乎平静下来,他才收手。
他默然看着她,眉间忧色渐渐散去,目光柔和许多。
“还有两年……你该兑现承诺了。”
随着他的身影隐去,声音淡淡散落在寂静的牢房。
***
三日后,妙心被带去冥府。
将其押往地牢后,陆判官即与北阴大帝请示,由他亲自行刑,“若是交给牢中的刑官,即便再三交代小作惩罚,也难保他们不懂轻重。”
因妙心多次助冥府收鬼,北阴大帝对她赞赏有加,还曾调侃地建议她来冥府当官,统领鬼差。所以他本意与天帝所想一致,尽量减轻她的处罚。
大帝心知陆判官与妙心有些交情,便准了他,叮嘱道:“你拿刑鞭随意打两下便是,莫要真伤出血来,也无需铐上缚灵锁。”
陆判官领命,即刻前往地牢。
到了地牢,他便吩咐狱吏将妙心带到行刑间,并要他们暂且回避。待将石门严严实实地关上,他才转身看向牢房内的妙心。
她面色虽不佳,看起来却不虚弱,似乎并没怎么受到雷刑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