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眷们已经分成了三派,一派拦着披头散发、大发雷霆的程夫人,一派劝着面色冰冷、怒目冷对的何夫人,还有一派作壁上观,不掺和,两边都不得罪。
“夫人,这是怎么了?”何老爷率先进了屋,走到自家夫人身边。
见何老板来了,何夫人周围的女眷们也四散开,何夫人一改脸上冷酷的表情,还没说话,委屈的意味就从神情中流露出来。
何老爷瞧妻子如此,便心头一酸,关切地问道:“夫人,告诉为夫,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何夫人伸手一指,指尖对着发丝凌乱的程夫人:“这女人污蔑我儿。”
何夫人跟着众夫人进了包厢,一开始夫人们还是有说有笑。
女人间的谈话大多围绕着布料衣裳、珠宝首饰。
一位眼尖的夫人一眼便认出了何夫人身上的那件旗袍是软烟罗做的。
“瞧,何姐姐这身衣裳的材质可是软烟罗,夏天制衣穿着舒适清凉。这么好的布料可是锦绣阁里卖的?”
“我家才没有这种好布料呢。”
说话的正是锦绣阁东家的李夫人。她丈夫与何老爷同是做布匹买卖的,家里织布的生丝皆是从何老爷那儿进的货,对外的销路也靠着何家。对着何家夫人,李夫人自然是捧着、让着,两人的关系便十分要好。
“这布料怕是她家老爷特定从绗州一带寻罗到的。”
“那也是你家的裁缝手艺好,才没糟蹋的这块布料。”何夫人笑着应道,又全了李家的面子。
这边几人说笑着,氛围极好,便听另一侧有位夫人说:“何夫人身上的衣裳是好,我看这脖间的那串项链更为稀奇。”
于是,众人将目光都投向那条祖母绿项链,满绿的翡翠吊坠如同一汪静谧的深潭,被圆润的白珍珠和璀璨的钻石串联,的确是光彩夺目。
“这串项链是我大儿子留洋回国时,送给我的礼物。”何夫人笑答道,心里不免暗藏几分炫耀。
“我还以为,在西洋也学不到什么好东西呢?这不,至少还拿回了条不错的首饰。”一旁的程夫人幽幽地开口。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西洋也学不到什么好东西?
程夫人的话里的内涵,让何夫人立即冷眉相待。
闻声,众夫人也察觉到两人间的氛围不对,赶紧劝和。
程夫人也不怕她,挑了挑眉:“我不过是夸何夫人的项链好看罢了。”
何夫人在众姐妹的劝说下,也不再搭理这人。
见两人互不理会,夫人们也因各自与何、程两人关系的亲疏远近,不自觉分成了两队。
除了珠宝首饰,夫人间能聊的便是儿女联姻之事了。
“说起婚姻大事,我家那个不成器的女儿还没亲事。还请各位姐妹替我家女儿注意注意,哪家的孩子品行不错。”李夫人提了一句。
一旁的夫人有些惊讶:“你家女儿不是已经十九了,怎么还没定亲?”
要知道有些人家的姑娘可是十八岁就嫁人了。
说起女儿的亲事,李夫人也有些苦恼:“这孩子上了学堂,多读了几年的书,这才推迟了嫁人的时间。”
“多读几年书也是好的,女儿家也能更明白些事理,况且,儿女的亲事如此重要,的确应当慢慢挑选才是。”何夫人安慰道。
程夫人听了几句,嘴角一撇,不屑地说道:“学堂?女孩子上什么学堂,小心学坏,像某些人一样,同外男勾勾搭搭。”
说罢,她还不忘瞥了何夫人一眼。
何夫人刚被劝熄灭的怒火,一点就着:“你说谁呢?”
程夫人也不怕事:“我说谁,谁心里有数?”
何夫人盯着眼前的女人,嘴上挂起了一丝冷笑。谁都不能在她面前诋毁她的儿子。
只见她没预兆地伸出手,朝着程夫人盘好的发髻挠去,将她头上的那枚发簪连着头发一同扯了下来。
“啊!”许是拉扯到了头皮,程夫人疼得喊出声,原先端庄的发型也被何夫人挠得凌乱。
众夫人也被何夫人的突然出手和程夫人的惨叫一惊,有几人害怕受牵连,赶紧躲到距离两位夫人较远处。
“傅元芹,你这个泼妇!”
程夫人自然忍不下这口气,红着眼眶,披头散发,也要伸手去挠何夫人。
何夫人身边几位关系要好的商会夫人自然不会让程夫人伤害她,赶紧护到她身边。
也有几人拦住了程夫人。
“傅元芹,你儿子有脸做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我凭什么说不得了!”
程夫人歇斯底里地喊叫着,这时披头散发的她倒更像一个十足的泼妇。
“你在发什么疯?”
赶来的程老板瞧着眼前有些疯狂的妻子,只觉得丢人,他阴沉着脸,大手一挥,一巴掌扇到了程夫人的脸上。
被甩了巴掌的程夫人登时愣在原地。
而听完妻子哭诉的何老爷,却没有找程夫人麻烦,他面无表情地看向程老板,冷静道:“看来程老板并不需要何某的帮助。”
程老板对上何老爷冷漠的视线,表情随之一怔:“何、何兄……”
何老爷朝在座诸位摆摆手:“失礼了,何某先携妻子离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