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菀方才就听见了车夫的惨叫,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
周延上了马,俯身用力一拉,就把她半抱进了自己怀里,有些不好意思别过脸去,耳尖微红。
“事急从权,还要委屈你与我同骑了。”
这大约是他第一次对陆菀说这么软和的话。
以前他讨厌她总是跟在自己的身后,还大摇大摆地展示自己的喜欢,一点都不知羞,完全不像个知礼有教养的士族女郎。
所以总是冷着脸不理睬她,反正她总会贴上来,就跟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脱。
自然不会好声好气地对她说话。
周延不再看她,竭力忽略怀中抱着女郎的感觉,一勒缰绳,身下的坐骑就奔腾而去。
脸上被寒气刺得发疼,陆菀醒了醒神,手一松,红色的平安符就掉落在了雪里。
不仔细看,就像那些雪地里喷溅的血点一样。
见他们都走远了,一旁树丛里才转出来了几骑人马。
“来晚了来晚了,你的小娘子被人英雄救美了,还是被她从前心仪的人救了。”
徐凛啧啧两声,似有无限感慨,“询安,你说他们要是再续上旧情,你当如何是好?”
他说着,又打了个手势,就有人把跟着他们的一队人马带了回去。
谢觉也是一脸痛惜,忍不住胆肥地跟着埋怨了两句。
“郎君,我就说要您赶紧来救陆娘子,偏偏您又在书房里闷了半晌才出门。”
“这下好,撑着重伤还要出来救人,倒叫别人捡了便宜。”
长途跋涉,谢瑜本就受了伤,这会脸色更白了几分,他屏住气,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目光就注意到雪上一物。
下了马,俯身捡了起来,就看见了与他书房格子上相似的平安符。
很新,一看就是才从寺里求来的,是谁掉落的很容易就猜了出来。
这样恶劣的天气,竟是为了他才出门的吗?
谢瑜心下一动,继而脸色越寒。
如今却是一见了周延,就丢了开。
这物如此难求,却被求它的那人轻易地丢在了雪地里。
像是要把对他的心思一并抛却。
就那么简单的,轻飘飘地扔掉。
谢瑜紧紧地攥住平安符,勾起了唇角,周身像是凝了冰,透着生人勿进的气场。
既然勾得他动了念,就不会允许她轻易放手。
只要是他想要的,就永远别想逃脱了去。
无论生死。
一回了陆府,得了信的周夫人和陆菱、陆萧就都赶了来,连陆远都从府外匆匆赶回。
待见了陆菀安然无恙,几人才放下心来。
“哪里来的宵小之徒,竟是拦截到阿菀的头上。这是天子脚下,竟还能出了这等事。”
陆远满脸不悦,对洛京的治安状况很是不满。
“你少说两句。”
周夫人皱着眉拦住了他的话头,小心地看了看没什么反应的陆菀。
“近了年下,偶尔有流匪也不算罕见,只这回阿菀出门带的侍从还是少了些,才敢打到她的主意。”
“阿菀,”陆萧递过来她最喜欢的甜食,“你尝尝,我方才试过了,可甜了。”
连着陆菱都扒着她的胳膊不撒手,眼泪汪汪的,倒像是被吓着的是她一样。
“我没事。”
陆菀终于开了口,她抬眸望着周夫人,“阿娘,那些人的家眷,日后多接济一二吧。”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他们都是因为她的一时兴起而死的,她不能不管。
可周夫人却听出来了,她别过脸去,眼里一酸,又转了回来。
上前轻轻把陆菀揽进了自己的怀里,放轻了声音安抚她,“我会让人安顿好的。”
“阿菀不怕,错的不是你。他们是尽了自己的职责,必不会怨怪于你的。”
这些道理她都明白,陆菀扯了扯唇角。
可若是知道的道理都会被轻松用上,纾解开心绪,那世上又哪来那么多伤心人。
“阿娘,我只是一时有些难以接受,让我缓缓就好了。”依在阿娘温暖的怀抱里,陆菀闷闷地说道。
“好,”周夫人答应了一声,招呼着其他人一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