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赶在了一起,就索性也晾晾谢瑜,她才不想惯着他的古怪性子。
上次也是,冷不丁就不搭理她了,真当自己是在熬鹰?非得一巴掌一甜枣的折腾她。
这么一转眼,就到了该去诗会的日子。
这日天濛濛亮,陆菀又是早早起来,任由婢女们捧来了首饰和衣衫供她挑选。
“娘子穿这套海棠红色绣芙蓉流云纹的如何?”
阿云看了看,展开了一件,在她身上比划了下。
“再带一套银朱底色菱锦挑花的备着。雪天寻梅,自然是穿的鲜亮些,在白茫茫的雪地里才扎眼呢。”
“那首饰就素净些,取一套白玉的来,妆容也素净些。”
陆菀轻轻颔首,但却想得深些,“听闻会上可能有南边来的娇客,那才是正宾呢,定阳长公主膝下的几位县主也都在,也不好太过喧宾夺主。”
“娘子生得美,怎么打扮都是在喧宾夺主。”
正梳发的阿余仗着受宠,吐了吐舌头佯装抱怨,教陆菀在铜镜里瞧了个正着。
“出了门,可得谨言慎行,诗会上身份尊贵的多了去了,要不然我可不一定保得了你。”
她温声警告了一句,又用玉簪沾了些唇脂,点了点唇,花一般的唇瓣就变得润泽水嫩。
“是是是,娘子交待的我都记住了。”阿余笑着应声。
才一出门,就看见陆珍趾高气扬地在吆喝,“这车上挂得,难不成不是陆家的族征?凭什么只有陆菀能坐?我偏要上这辆!你这刁奴,赶紧滚开!”
被骂的周大低着头,一声不吭,只挡在她面前。
“阿姊?”陆菱有些紧张地扶住了陆菀的手臂,“这如何是好?”
陆菀蹙了蹙眉,难免觉得烦躁,一大清早的就开始吵吵,真当她那尖利叫喊能跟廊下的画眉鸟一样,足够婉转动听怎地。
“五姑姑,这位可不是姓陆,他姓周。”
陆菀冷冷开口提醒,教那张狂的小娘子猛地一噎。
“他便是姓周又如何,不过是个下人!”
看见陆菀来了,陆珍气势顿时矮了一截,甚至觉得跪过祠堂的膝盖都有些疼,却还在嘴硬。
“我记得耶耶曾说过,他存活至今,全杖当年陆家部曲拚死相护,故而曾言道,凡是以命护主,因此受过伤的下仆,都当得起府上人一声尊重。你难不成都忘到九霄云外了不成?”
陆菀走到周大面前,一矮身行了一礼,高声道,“数日前,就是周大等人拚死护我性命,他们都当得起这一礼。”
“还望五姑姑慎言,莫要再惹得耶耶发怒了。”
挨了骂一直沉默的周大抬起了脸,唇角蠕动着,沧桑的朴实面容上满是动容。
陆珍还想强嘴,这与她何干?但又怕真传陆鸣耳朵里去,只能不屑地冷哼一声,大步绕过她们姐妹二人往另一辆车去了。
陆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凑近陆菀耳边小声说,“五姑姑真像只纸老虎!”
陆菀也一笑,只觉得陆鸣的名头还挺好用的,一吓一个准。
寄梅园倒也不算远,陆菀的手炉还没来得及换上一次炭火,就已经到了。
悬挂着各家族征的牛车被人依次引着,停到了位置,阿云就扶着陆菀下了车。
甫一下车,清逸幽雅的梅花香气就扑人而来。
她一抬眼,就看见了满园不见尽头的梅花树,褐色的嶙峋枝干间,暗香浮动。
说起来,寄梅园也跟陆府有那么点关系。这是原清源郡王的园子,清源郡王膝下的独女就是陆府的那位老夫人,清源郡王亡故后,这园子就被赐给了定安长公主。
也多亏了这点,她才能猜测到酒肆之事与老夫人有些牵连。
“几位娘子请随我来。”引路的婢女恭敬客气,示意她们跟着自己走。
下了流水小桥,又走上石子路,绕过不知多少株梅树,才到了宴饮所在,在层层梅树围绕下,露出重檐歇山顶的一角——精致的二层观景楼便显现在面前。
此回为了观景,楼外还搭起了延绵的青色帐篷,陆菀打眼一看,就看见了不少熟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说笑笑的。
只是她一眼就看见了某处独酌的青年郎君,自然没有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她把陆菱送到她交好的小娘子处,就轻轻款款地走到那人面前,酝酿了下情绪,语气带出些激动、嗔怪、犹豫混杂的情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