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非一点都不懂,“更何况,你便是让了皇位,难道得位之人真的会放过你我?”
“若是——”
周怀璋刚要说些什么,外间就传来利刃破空的尖鸣声,被射中的侍卫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就重重倒下。
“有刺客!护驾!护驾!”侍卫们当机立断,齐齐下马护在了车架周围。
铮铮的拔剑声不绝于耳,林中埋伏已久的人一涌而上。
周怀璋面色微变,强行将南安护在怀里,心下飞快盘算着是何人泄露了他的行踪。
…………
周怀璋等人遇袭之处离慈恩寺不远。
得了消息,谢觉行色匆匆地闯入禅房。
他也顾不得什么了,上前对谢瑜与圆观一揖,便急急说道,“郎君,外间出事了。太子殿下擅自出宫为郡主送行,却被人提前探知行踪,有大批刺客埋伏在了山路上,就在离慈恩寺不远处的十三里亭附近。”
谢瑜闻言,蹙了下眉,唇边就泛起一抹冷笑。
意味不明道,“当真是出息了。”
他与圆观道别两句,便起身往外行去,临出门时,顿了下,回过身,语气笃定道,“我信她。”
谢觉不明所以,却只看了自家郎君一眼,什么也没问。
他们两人身后,面容慈祥的僧人合十祝祷,随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万法皆空,因果不空。数世因果,循环不失,苦乐自当,无有代者……”
…………
陆菀花了许久功夫,一字一句地将经文抄写好。
她将毛笔搁置在笔山上,仔细端详着自己的字,虽是难看了些,歪扭了些,远远比不上谢瑜,也是她认认真真抄写下的。
工工整整还是有的。
所以,诚心也是有的,谢瑜日后一定会平安顺遂。
托腮沉思的女郎轻轻一笑,长睫垂落,眸中满是闪烁的碎光。
字迹一晾干,陆菀便亲自捧着经文,去跟小沙弥换取了一只崭新的平安符。
仔细打量着,还不曾焐热,便听见谢瑜的声音。
陆菀一转身,就见着清清肃肃的郎君从碎石小径上行来。
小径的道旁埋着口径数尺宽的瓦缸,内中种了荷花,如今这时节只剩了枯荷残叶,倒是有些遗憾。
若是在夏季,芙蕖亭亭玉立之时,清隽颀长的郎君自小径那侧行来,眉眼间氤氲着淡雅荷香,一定是可以入画的场景。
他向来好看,皮相好,骨相更佳,气质亦是出尘。
陆菀捏紧了手中的平安符,难免有些失落。
这些时日,即将离开这一念头无时无刻地缠着她,像小虫子一般啃噬着她的心脏,让她心神恍惚。
此时也是一样。
待她回过神来,才反应过来方才对方说了什么,有些茫然地问道,“瑜郎说要留我一人在这?”
谢瑜轻柔地替她将发丝拂过耳畔,温声解释道,“谢觉说外间刺客有备而来人数众多,我不放心你与我同去,将一半人手留给你,寺内山门紧闭,才更安稳。”
他轻轻触碰了一下陆菀如云发间的牡丹玉簪。
清隽郎君眸色微动,唇角含笑,正是自己送她的那枚。
那可不行,陆菀小心地将平安符收进袖袋中,又扯住了他的衣袖。
“刺客本就多,你还要留一半人手给我,岂不是更危险了几分?”
谢瑜垂下眼,目光专注,一本正经道,“无妨,刺客并非冲着我来,有谢九在,保命应是无虞。”
……
陆菀不由得撇了撇唇角,这话是糊弄她玩呢。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人竟是喜欢不动声色地逗她。
“你带我同去,便能将人手全部带上。刺客的目标不是瑜郎,亦不是我,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她攥紧了谢瑜的袖角,仰头与他对视,就是不肯松手。
若是平时,她也未必会如此磨他,只是今日不知为何,总有种不安的感觉,从早起时便能听见自己格外急促的心跳声。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预感——她今日必须得寸步不离地跟在谢瑜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