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十一年。我比你还差点,都下放到山窝窝里了还不闲着,你知道自己整出多大动静了吗?”
“不就是一篇文章嘛,能怎么样?”
“那你是太小看自己这篇文章了,你知道是谁要见你吗?邓公!”
“真的?!!太让人惊讶了。他老人家也看到我的文章了?”
“嗯!邓公是进步派,主张开放,估计你的文章是写到他心里去了。你这小子从小就聪明,学什么东西都比我们快,我爸爸他们老夸你,你妈妈……”说到这里,周兵忽然顿住。过了一会儿,犹豫着说:“这几年你见过她吗?”
“没有。”
“你还在怪她?”
“怪她谈不上,从小就习惯了。她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我和爸爸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只是没什么好见的,估计她也不会想见我们。”
“其实她的这种做法,我们也都很不赞成,觉得她太无情了。可是后来她和我爸爸聊天被我听到,我倒是有一点理解她了。”周兵停了一下,看罗利泽没有抵触,继续说到:“你知道吗?你们下放的地方是她选的。她的政治敏感度特别高,早在你爸爸还没被确定要下放的时候,她就开始选地方了。特意选了那么个远离斗争的地方,她做的特别保密,开始连我们都不知道你们具体下放的地点在哪里。”
“这我还真不知道,她没有说过,爸爸也不知道。”
“其他被下放的人是什么处境你了解过吗?像你爸爸这种情况的,能回来的不到一半,被折磨的要么自杀了,要么病死了。有幸活着回来的也是一身病痛。以当时的情况来说,她就算不和你爸爸离婚,和他一起下放,于事无补不说,还可能成为你爸爸的拖累。他们离婚了,能保全你们全家人。她这种做法,理智的冷酷,但是最好的选择。只是没想到你是个不听话的,跟着你爸爸一起去了。”
罗利泽喃喃道:“她一直就是这样,理智的不近人情,冰冷,要强。”
“我不是给她做说客,这种事情,旁观者是无法感同身受的。只是我觉得你应该知道真相,该怎么做你自己随意,我就不管了。”
“谢谢二哥,谢谢你告诉我!”
“你别嫌我多事就好。对了,你这一年多干什么去了?好不容易回来了不好好待着,也不来找我,到处乱跑。”
“就是到处了解情况,为了写这篇文章嘛。”
“借口。不过这个借口很强大,原谅你了,以后记得有空多来找我。你妈妈现在是副市长,不过她过几个月就该退休了。你来办公室找我,不去大院,一般不会碰到她。”
“碰到就碰到,是她有愧又不是我。”
“嘴硬吧你。回去准备准备,我和京市那边联系,确定了时间通知你。”
第二天周兵派人给罗利泽送来消息,京市那边的意思是快过春节了,罗利泽现在去邓公可能没时间见他。让他过完春节,2月1号出发,京市那边会安排人接待他。
2号上午,罗利泽到了京市火车站。一出火车站,就看到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大汉,面无表情的举着一个大木牌,上面写着:迎接罗利泽同志。如果能听到大汉的心声,我们就能知道他的无奈:不靠谱的小办事员,让他做个接人的牌子,他居然做了个一米长的大木牌,回去一定削他一顿。
罗利泽笑着走过去。“同志你好!你是接从沪市来的罗利泽吗?我就是。”
“罗同志你好,一路辛苦了。我是上级派来接你的司机黄忠,证件麻烦给我看一下,请谅解。”
“理解。”
“罗同志,你先到招待所住下。等会儿我回去复命,下午再来带你出去转转。”
“麻烦你了,我在招待所等着就好,别耽误你工作。”
“不麻烦,我的工作就是招待你。”
“我对京市很熟,如果出去我自己可以。”
“客气啥,就这么说定了!”
“呃!黄同志,你是退伍军人吧?”
“我没退伍,还在役。怎么了?”
“哦!没事,看你的举止很像。”罗利泽在心里嘀咕:自说自话的这一点很像。
2月3号晚上,罗利泽终于见到邓公,和他共进晚餐。
“小罗,你的文章我看了,你很有想法,而且你的想法和我不谋而合。我有几个问题想和你探讨一下。”邓公是个很和蔼的老人,就和家里的普通长辈一样,和他说话罗利泽觉得很放松。
时间已晚,警卫员过来提醒,邓公需要休息。他们聊了两三个小时,一老一少都觉得意犹未尽。
“小于,去找宋秘书,让他安排,在我出国前这几天,除重要会议和接见,小罗跟我随行。”
就这些,罗利泽做了五天邓公的特别助理。他深深的被这位老人的睿智和雷厉风行所折服。
邓公临出国前问他今后的打算。“小罗,想不想到羊城去做一市之长?”罗利泽差一点就点头答应了,想到他的理想和杨传厚,还是坚定的拒绝了。“”
送罗利泽去火车站的路上,宋秘书问他:“小罗,为什么拒绝了邓公?多好的机会。”
“宋秘书,邓公的赏识利泽感铭于心。宋秘书你的照顾利泽也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中。并非我不识好歹,实在是志不在此,只能辜负你们的好意。”
“你说的太严重了,我只是为你觉得可惜。”
“没什么好可惜的,为了实现理想,总得放弃一些东西。”
“我算是明白邓公为什么这么赏识你了。”
“哦?为什么?”
“因为你有想法,并执着。这点和邓公很像。噢,火车站到了。”
“多谢宋秘书,有机会去沪市请务必要通知我,给我一个招待你的机会。”
“一定,祝你一路顺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