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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各人自便,陶心荷绕着庄子四处转了转,因地制宜微调了家丁仆从的安排,看着疯长荒草比自己都高的那片野地,一眼看去全是深深浅浅的绿,夜色下莫名瘆人,彻底打消了翻过去拜访另一户庄子的念头。

伴着萤虫唧唧,陶心荷躺在了乡间特有的大炕上,扯过从陶府带来的被衾盖到颈下,指尖无意思摩挲着被面熟悉的缠枝花纹,生疏感渐渐消去。

呼吸着沁凉干燥、没有熏香味道却隐隐带着草腥花香的空气,睁眼是极高挑的农院房梁,需要放足目光才能看到影影绰绰,都是与京城不同的。陶心荷的唇角悄悄绽开了一朵小小笑花,出来游玩,果然是放松的,不管她之前有多少不情愿,不管这趟是为了谁。

她为全家安排了五日行程,二月二十四回京,对于这几日开始期待了起来。

二月二十清晨,尚在安卧的陶心荷,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鸡叫牛嗥,好像还有仆从慌忙去追赶的声音,骤然从光怪陆离的梦境中抽身醒来。

醒了醒神,她在枕上摇摇头,心底自嘲:“呸,陶心荷,你怎么会梦到与顾凝熙一同到此玩耍呢?明明好几日没梦到他了,况且你们夫妻三年多从未出过京。今后不许再做这么可笑的梦了!”

然而,人能控制自己清醒时候的神智,哪里能指使得了梦呢?陶心荷只能在类似的早晨醒来,厌弃自己心口不一、不干不脆罢了。

晴芳声音从门口传来:“居士,您起身了么?有客来访。”

陶心荷十分诧异,披衣坐起,自己就手随便挽着头发,出声让晴芳进门来说。他们一家子昨日傍晚刚到,本就是图悠闲自在的,又不在京城,怎么会有客人?

“是吉昌伯爷,带着他家小少爷,在院外等着拜访老爷,还有您。”

第71章

薄雾轻拢的晨曦里, 陶心荷脂粉未施,衣饰简单,明显是刚起身、赶时间收拾过自己的样子, 脸色犹带三分红扑扑的睡意, 看着又家常又可亲。

程士诚自她一进来,调转目光过去一瞥,便再难移开眼睛, 看初醒娇娇看得痴了。嘴里本来在与陶成谈到的军中机械, 也不知不觉停了下来, 直到陶成出声催促:“伯爷,然后呢?投石机臂杆无力,你们一般如何修理?”

陶心荷作为身心正常的女子, 自然感受到了火焰一样的视线。她只是努力忽略不自在, 尽力绷直肩背走到父亲身后,垂首束手立定, 静听两人谈话, 随时预备着接茬, 避免上次催陶成去了趟吉昌伯府回来, 却为程士诚说半晌好话的局面。

她放低视线看着脚下, 是与京城各家府邸花砖铺地截然不同的青石板路面,心不在焉地想, 这是在新顾府、陶府等处用在铺陈府中屋外路面的石材, 乡间倒是不同, 铺在了亮堂堂、阔大方正的堂屋里头, 确实别有趣致。就是看上去总有错觉, 以为置身室外一般。

眼波悄悄放远些,前头是父亲的暗紫色袍角和黑布鞋, 再远些,余光能看到别的男子打了绑腿的玄色裤脚及白底棕色皮靴,鞋底、鞋帮颇沾染了些绿草汁子和黑灰色泥点子,像是跋涉而来。

一大清早,此处四面无靠,程士诚却是从哪里来的?所为何来?

两个男人又聊得投契起来,陶心荷除了一进屋时,寒暄过一声“伯爷安康”之外,再没开口。

她默默做着背景板,想着心事,直到晴芳溜边进来,附在她耳边俏声问:“要留客人用早饭么?厨房想请您的示下。”

陶心荷才清咳一声,款款抬头,直视程士诚,问道:“多蒙伯爷造访。我尚且不知贵客来意,您是要留在鄙处,用些寒点么?”

程士诚终于等到了她主动开口,正如他所想,脸上骤然扯开大大笑容。

其实熟络三分,谁都能推知,以陶心荷为人周全、事事操心的性子,必然有这么一问。

方才像是正人君子一样叉手端坐、不与女眷搭话的程士诚,此时迎上她的视线,以眉眼传递心意,絮叨起来:“陶居士,劳您问询。我和犬子,就住在旁边庄子上,昨晚隐约听闻您这边有动静,知道来了京城人士,今早便不辞冒昧前来造访。见到了陶员外郎,才知更是熟人,欣喜不已,一时间聊得忘我,陶居士见笑。”

旁边庄子?隔着密密匝匝野草的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