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还没来得及用这跟希望之线驱散梦魇,就又被无孔不入的厄运包围。
“——铮”
忽然,碎裂世间万物的一声戾鸣划破耳际,丝茧一般缠绕在他身上的梦魇被斩断,像是给他开了一条裂缝,他借着这条缝隙抽出希望之线,长鞭一般挥舞,划出破风的弧度,顷刻之间万物走形。
三千幻生之外,那座古董般的庄生台石碑出现了裂纹,随之猛地爆裂开开。
三千幻生梦魇大阵就这样破了。
命运之线的尽头,季风看见了那抹白衣身影。
在无尽的鬼泣般的戾风中,他轻轻地笑了。
人间最美的梦,由他来编造。
季风一身青衣被血染黑,他小心地捧着那团命运之线,忍着浑身嚣张的痛意走到他面前,像是害怕把风银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弄脏,他在身上找了最干净的地方擦了擦手,然后将风银的手牵起来,把希望之线绕在他手上。
我想你忘记曾经亲故人无忧乡被无情毁灭的痛,我想你忘记那七年堕落在无边无望深渊的无助,我想所有缠绕在你身,无数个午夜梦回噩梦席卷的不安,统统都消散。
我想你从此的人生活成一团清甜的美梦,从此只有自在、逍遥和喜乐。
为此,刀山火海,义无反顾。
季风像是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贝一般,呵护地捧着他的手,意识逐渐模糊。
风银所有的狂躁不安和心有余悸都在季风在他眼前无力滑倒那一刻烟消云散,化为更加汹涌的担忧和悔恨。
纯澈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流向季风的身体,修复他被厄运之线摧残的经脉,过了许久他才睁开眼。
“疼吗?”心里有万顷怒火,全被那一个眼神化作碧海柔波,他轻轻地抚了抚季风的脸。
季风一副很享受的样子,舒服地眯起了眼:“有一点疼,但值得,我的洵舟,配得上世间最美好的一切。”
风银心里有一股酸涩,对他来说,即使季风什么都不做,他也会倾尽所有去爱他,早在二十年前,季风就已经是他生命里一抹离之则万物枯萎的光,是他竭力想要守护的梦。
风银拉过季风的手,手指缓缓嵌进他的指缝,将那根希望之线的一半力量从他手指尖灌注进去,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想要那些了,你怎么就不明白。”
季风看着风银那双碧蓝的眼眸中,分明尽是万般的难过和自责,忽然他就慌了,心底里有一处被刻意抹消的感受在渐渐复苏。
风银怕他受伤,怕他死。
可他从来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那蔑视生死的淡然仿佛他早已对自己没有任何期待。
满口情话和掏心掏肺的爱意,为博美人一笑上天入地赴汤蹈火,可这一切是多么残忍啊。
“我其实,是有备而来的,没有想要以身犯险……”季风指了指原石碑位置十步开外,石头旁藏着几朵娇小的海棠花,别看它们弱不禁风,其实蕴藏着锁御天地万物的力量,他慌慌张张地解释:“只要我身处险境,它们就会抽枝发芽,将我从里面拉出来。”
此时季风已经完全明白了这几天风银气结所在,也知道自己这毛病非改不可了,十二万分虔诚地保证:“我知道错了,不会有下次了,你笑一个好不好?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季风做好了再哄他个十天半个月的准备,谁知下一秒风银眸光一亮,道:“做什么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