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 / 2)

“姐姐……”

他浑身都湿透了,像个无家可归的野猫,形容狼狈地伸手,颤颤巍巍地想再碰碰她,却在即将触到她袖口的前一刻,被猛的躲开——

“我说了,别叫我姐姐,滚回你的余府去抱着你的荣华富贵吧……”

辛夷此刻已经平静下来,面容极冷,声音亦如冰霜一般没有起伏,她甚至扶着霜叶的手,眼神憎恶地后退一步;

“往后你我,便老死不相往来。”

“轰隆——”

从半空劈下一道雷来,雨声渐大,她转过身去,不再看他一眼,而后上了马车;马蹄声响,车轮转动,余洛安只眼神空洞地,眼睁睁看着马车驶离——

老死不相往来。

——他以为自己不过是退了个婚而已,他以为只要他未娶,她未嫁,日后他大权在握,一切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只是他以为。

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如他所预料的那般,他的阿辛姐姐没有原谅他,她如今恨他入骨了。

雨下的太大了,他一身湿冷,抬头看着不远处尚书府大门口高挂的匾额,是他曾经无比熟悉的地方,自他回余家又退婚之后,一切都开始变得陌生起来。

辛夷说过的话,还一字一句地回荡在他耳边,他想起自己当初不择手段要往上爬便决意要退婚,而后辛夷就生了一场病缠绵病榻;他只知自己筹谋一切欲图以后再同她相守一生,却忘了她毫不知情,一朝婚事被退,朝夕相处的心上人转头同别的女子订亲,不知有多难过?

他此刻终于真正知道自己错了,不是像刚才那样假意说出口只为求得她心软,而是由心底深处生出诸多慌乱,明白了自己行为的许多不妥,以及同辛夷之间,如天堑一般,名为怨恨的鸿沟。

至少此刻,他是真的失去她了。

余洛安浑身都在轻微地颤抖着,他抬起头来,任由剧烈的雨珠落在脸上,同眼泪混在一起。

他以前被打骂至半死之时,也仅是身上痛心里恨,却从未像今日这般,仅凭几句话,便疼的好似心肺都要裂开。

他终于也弄丢了,曾经做梦都想厮守一生的人。

怨谁呢?活该。

浑身湿透的少年人两手无力地垂于身侧,失了魂儿一般,脚步踉跄,离开了此处。

第14章

外面下了雨实在清冷,然尚书府的弄玉小筑内却是温暖如春,阿蛮捧了热茶给辛夷,又往她身上披了件藕色的外衫。

因着辛夷要做今日夫子留下的功课,霜叶便站在偏厅的书桌前磨墨,还不忘叮嘱自家小姐:

“现下虽然是入了夏了,可这一场大雨下来,还是寒凉得紧,小姐定要仔细着身子才好。”

辛夷手里捧了本人物小传看着,应了霜叶一声后,心里却在想着方才在府外之事。

如今丞相一派势大,已多少威胁到太子元贞的地位了,宋家又出了个宠冠六宫的荣妃,正是那宋锦玉一母同胞的长姐;如此形势,并不容乐观。

她心知元贞哥哥一向心慈,在这京中素以仁爱著称;许多时候,丞相一派多少冒犯僭越,太子也都不予计较,时日久了,那帮人就开始得寸进尺,想着左右太子是个好拿捏的,便觊觎起不该想的东西了。

前世那丞相一派便设计构陷太子,致使孝恭帝同他父子间生出隔阂,后他又因以下犯上被褫夺太子之位;这其中桩桩件件,大理寺卿余章远身为丞相的党羽之一,和其子余洛安一道参与其中多少自不必说,这其中诸多恩怨,即便她不为自己为元贞,现下也要开始仔细筹谋了。

当年她过世之前,余洛安方才虚岁刚过弱冠,便已及大理寺卿之位,他玩弄权术,一手逼自己的父亲余章远下台,一手控制着宋丞相的不明把柄把其当做傀儡,掩着孝恭帝的耳目把整个朝堂搅得乌烟瘴气,天翻地覆;心机何其深沉,令她现下只是想起都觉毛骨悚然。

她不由得想起当初嫁到平南王府后,遇到的一个女子;比她年长几岁,是平南王刚纳不久的一个姬妾,京城楚楼舞姬出身,然颇有才情,袅袅娜娜,容貌冷艳,无姓,名知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