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1 / 2)

正当宋锦玉如热锅上的蚂蚁,着急惶恐之时,余光一瞥,看到向主位这边走来的,竟是爹爹。

宋丞相如今已经有些老态,但却老当益壮,缓步走来时墨袍翻动,运筹帷幄的气势,仿似一切皆在掌握之间。

甫一走过去,宋丞相便躬身行礼,先向皇帝皇后和各位娘娘问安,尔后站在宋锦玉身前,翁声拱手道:

“陛下,微臣惶恐,只是小女管教不力之罪罢了,如今既证据确凿,将那罪人按着规矩打杀谢罪便罢,哪里竟劳得动陛下和几位娘娘的尊驾呢。”

他此刻倒是会伏低做小,字字句句丝毫不提这其中百般漏洞和他女儿的错处,只一味掩人耳目,把所有事情都推卸到一个小小婢女身上,还恨不得将人家立刻就地处死好死无对证,果真是一家子出来的,一个比一个恶毒。

皇后和淑妃都心下冷笑,但这会儿已经不是单纯的女眷纷争,险险牵扯上了宋丞相,那便唯有看皇帝是如何处置的了。

若皇帝仍像从前那般忌惮纵容宋家,这事可大可小,最后不过是依着宋丞相之意粉饰太平不了了之罢了;可若这次皇帝不欲任宋相只手遮天为所欲为,届时才轮得到皇后出面来处置这宋家二小姐。

孝恭帝虽以仁厚著称,但也并不是个傻的,如何听不出这宋丞相言语间隐隐的硬气,想他一个一品大员功高盖主,手掌朝廷多半文臣的拥戴,皇帝早便同他心生隔阂君臣疏离了,此刻听他字字都在为自己下毒谋害他人的女儿开脱,早已是厌恶至极,怒火中烧了。

堂堂天子威严,他竟丝毫不放在眼里,谢罪之辞毫无惶恐之意,还敢混淆视听欲图瞒天过海?

这宋家,实在放肆,实在可恶。

可孝恭帝怒气过去沉静下来,却又不得不三思,朝中如今无有能与宋相抗衡之人,他倒着实担心这老儿又心中不忿,僭越皇权,生出旁的不臣之心。

此时,右侧席台上,元憬正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听闻整场下来,早已脸色阴沉,瞧见这宋丞相一家如此狂妄,心中甚是不忿。

他毕竟也姓元,和孝恭帝是一家的,臣子欺压在皇族头上,元憬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

看着皇帝明明已然动怒却仍不敢轻举妄动,元憬已是艴然不悦。

他将双手放下拢于袖中,突然站起来,长身玉立,于一众或而立或不惑的大臣中间,显得格外显眼。

元憬径直朝主位处去,所有人尚不知形势不敢轻举妄动之时,唯有元憬一人,无半点畏惧地越过宋丞相,先拱手向孝恭帝行礼。

旁人还疑惑着,这京中稍年轻些的公子贵人,不都去参加上半场的秋猎了吗?这憬世子,如何现下出现此?

元憬却凛然开口道:

“陛下金安。”

“微臣方才亲眼目睹那马匹发狂以致辛家小姐重伤,因救人心切才纵马踏破围栏离了围猎场,现下向您请罪,还望陛下恕罪。”

宋丞相此时心里还暗骂这草包世子没有眼力见儿,也不看看什么场合就贸然无礼地冲上来,哪知他下一句便说起那事,心道不好。

果然,元憬待皇帝出声免礼后,半侧过身,便将矛头直指宋相:

“久仰宋丞相大名,在下平南王府,世子元憬。

“本世子一家初来乍到,承蒙皇恩浩荡前来参加此次围猎,却不想中途变故,这样庄重盛大的场合,竟生出纵仆害人的事端出来。但如今幕后黑手马上要大白于天下,然我前前后后听丞相和二小姐所言,何其无辜何其委屈,字字句句都在推卸责任。”

元憬现下已经完全没有了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泰山崩于面前仍不乱的沉稳,且辩驳指责起丞相来也丝毫不似从前京中盛传那般纨绔无术。丞相看着眼前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心下突然有些没底。

“那本世子倒是想问问丞相,若非主子授意,放眼京中一切高门贵女,又有哪个,能如宋二小姐身边那个婢女这般胆大包天?丞相一句管教不力便轻飘飘略过,又当如何解释婢女不招供,二小姐却先说出来了?是下毒一事本身就同二小姐脱不了干系?!还是说二小姐一早就知道身边婢女要下毒却仍纵容?!这又是何居心?!”

!!!

——如惊天响雷一般炸开在此。

这话,没人敢说,可偏生就元憬,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也没有思虑周全,仅凭着一腔孤勇和对辛夷的赤诚情意,掷地有声地说出这些话来,不管何人从中作梗,也誓要为辛夷讨回公道。

众人纷纷愣住了,尤其是孝恭帝和各位娘娘,便连宋丞相一家,脸上都青一阵白一阵的,好不精彩。

元憬所说罪名,不管任何一条,都不是宋锦玉担待的起的,所以方才宋相才极力推诿,力求让女儿少受些处罚,他自然比谁都清楚锦玉的德行,单一开始就知道真相如何了,但他不能,他为人父,必须竭力维护自己的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