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烦嬷嬷走这一趟,我这就去主院儿见见娘亲。”
那嬷嬷应声后,转身就走了。霜叶笑得别提多开心,“小姐宽心,回来的路上奴婢就说啦,憬世子是您的良配。您瞧,这还没嫁过去呢,王府已经将大婚的名贵首饰都送来了,王府的首饰,可绝比那如意坊的要雍容华贵的多,这便可看得出,世子和整个王府,何其看重您这个儿媳了……”
这话不假,放眼整个元朝,都少有婚前夫家送来大婚首饰的,王府先前的聘礼倒也贵重,只是哪有女儿家的精巧钗环呢?倒是王妃和元憬细心,连这些东西都记着。这种体面的抬举,若非夫婿重视,代嫁女子是不会有的。
她前世的时候匆匆嫁了,而且浑浑噩噩的,从未注意过这些事儿,而今却细细地感受到了元憬待她的上心,这感觉多是缱绻甜蜜,令她忽然格外地思念他。
辛夷去母亲宋氏的主院儿,这一路都是怀着这样的心情,原以为这些已经足够惊喜,却见宋氏又噙着笑,递给她一封书信。
“是来送首饰的王府家仆亲手交给我的,请我转交给你,说是他家世子爷,极珍重地托付与他的,你且瞧瞧,这世子对你的珍爱欢喜啊,是藏也藏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隔壁《裙下有忠犬》开文了,大嘎有空了可以去看看哦
第62章
番外(一)黄粱一枕
村子里的人叫我小畜生,或是杂种。
我没有名字。
自我有记忆以来,身边就只有一个疯疯癫癫的母亲。
母亲生得美艳,却神志不清,生生将自己蹉跎成了一个满身污脏的疯妇。我亦然。
但幼时最难捱的,并非辱骂殴打,衣不蔽体,而是饥饿。说是家徒四壁的房子庇身,其实也不过是个比破庙还不如的废墟罢了。
记忆最深刻的,是饿的实在受不住时,我看着房顶飘落的纷扬白雪,都能胡乱抓起来往嘴里塞。
也是那时候,我开始时不时地咳血,他们说这叫肺痨,会死人。
世人万千,苦难各异。但村子里那些穷苦的人,至少有亲人爱护,有吃有穿。而我挨饿受冻,连虫子污泥都可以作果腹之物。
我为什么要来到这世上?
我看着身旁缩在角落里痴笑的母亲,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我要受这样的苦,为什么是我。
后来长大了些,我终于可以偶尔填饱肚子了,或偷或抢,即便换来一顿毒打也没关系。母亲她饿的受不住,已经啃掉了自己一节手指,我只能这么做。
八岁那年,村里来了一户人家。那家的男人正值壮年,生的凶神恶煞,常常欺辱村里其他人。母亲有次偷跑出去,冲撞了他。
那人极淫/邪,眼见母亲眉眼清丽,就将她带回了家,洗干净后,极尽凌/辱之事。我知道的时候,疯了一样地冲进那个男人家里,想救我的母亲。
我势单力薄,被他按在地上锤打,毫无还手之力,脸在地上摩擦出血时,我看着不远处衣衫破碎的母亲,眼泪掉到嘴里,和腥血混在一起,那个味道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我原先恨她,恨她一手造就我的苦难,后来又恨我自己,恨我苟且偷生,都无法保她周全。
这人世的苦,堪比阿鼻地狱。
十岁那年,我杀了那个男人。
用石头,生生砸碎了他的头。那些恶心肮脏的东西和血流了一地,我从未如此痛快过。
我好像已经不配做人了。冷血麻木,看到仇人的死状甚至会笑。不知饥不知痛,身上满是四处飘零落下的伤痕,我不在乎。
日子无望,我不知道自己还要熬多少个年头。
我想/死。
不是痛苦,而是解脱。
后来母亲过世了,我孤身一人。如果我没有遇到阿辛,或许我活不过十五。
我用我前小半生所有的苦难,换来了和她的相遇。
我那时蠢笨,不知该用何言语去形容她有多美好。只是听夹道欢迎的村民说,她是尚书的女儿,是高高在上的小姐,这所村子的名字,即来自她。
辛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