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情紧急,议事进程加剧,不过短短一日,边关便连损两城。
吕成应奉旨火速赶往边城御敌,周蕊蕊无法跟随,只得与夫君洒泪挥别,因心情忧郁,连同姐妹戏耍的心思都没有,再度深居高院,连雨香阁也不愿走动。
瑶姬派人送去不少珍贵补品,每日还专派太医为其把平安脉。
任谁也没想到,原本用来蒙骗瑶音的谎话,竟成了真。
周蕊蕊有孕了。
刚得此等喜讯夫妇俩却被迫遥遥相隔,众人自然理解瑶姬的格外偏照,同时心中不禁为吕成应捏了把汗。
论战场杀敌,吕成应终究不及马机骁勇。
连马机都没辙的绥廉军,这位新上任的伏波将军究竟能抗到什么时候,还是未知数。
不如说,能留条命在就很难得了。
军情严峻,唯独让人稍感宽慰的是,据前方报称,此番敌军并非玄行亲帅。
总算九死中残存一线生机,瑶姬与群臣商议足八个时辰后,敲定了御敌方案。
向突狄借兵,两国合打一处,总归是有胜算的。
此乃郎元提意,好归好,可如何安置远道而来的突狄兵,物资又该怎样分配,退敌后的利益瓜分,便是群臣争议的重点。
事急从权,郎元听过瑶姬的意见后,即刻修书送往突狄。
“我大抵能推测出突狄王的反应,两国联盟的具体事宜,虽在细枝末节上还需调整,但这些都可容后再议。”郎元封好信系在快鸽腿上,送飞后安慰道:“敌军当前,他一定会同意率先借兵的。”
“如此甚好。”瑶姬心安地笑了笑,对郎元很是感激:“小郎君,你救了靖炀。”
郎元微微扬起唇角,温柔揽她入怀,望向逐渐远去的飞鸟,笑容愈发苦涩。
崇奉殿内,待瑶姬离去,三名侍从围聚朗元身边,脸上皆是抑制不住的欣喜:“大人,事将成,为何还愁眉不展?”
“靖炀王态度着实奇怪,既想联盟,怎的还不将这环箍取下?”其中一人盯着郎元立起的衣领,其下藏着的要命物件,简直折磨得他们寝食难安。
郎元隔着衣料去摸,冰冷凉意丝丝缕缕传到指尖,吓得侍从忙在旁提醒:“动不得!小心!”
此物若用强力破坏,内含密齿顷刻便能要了郎元性命,连半分转圜余地都没有。
“这是能让她安心的东西,不如说幸亏有此物,她才会信我。”郎元毫不在意地转动脖颈,方才临走时,瑶姬特意帮他松过密齿。
如今戴着并无不适,若非侍从们极力劝阻,他甚至连遮掩的心思都没有。
就是要让瑶姬时时看着才好。
他的阿瑶向来吃软不吃硬,郎元曾期待过她会偶然忘记及时调整密齿,好让这东西给他弄出些伤痕,赚些她的伤心。
可惜,瑶姬记得很精准,他未能如愿。
自昏迷中苏醒后,郎元便让三名侍从联系昆罗策应,调查顾桢的尸体去向。
消息流通总有耽搁,等城中侍卫追查至乱葬岗,顾桢尸首已被野狗啃食得面目全非,连四肢都不全了。
仇敌落得如此下场,郎元非但没生出快感,反倒有种拳打棉花的无力错觉。
或许是他与阿瑶分别太久,才会这般没安全感。
好在一切即将结束,今后再没人能横插在他们之间。
秋风起,将彻骨凉意送入窗内。
要变天了。
飞鸽传讯速度极快,尤其在两国通信畅通无阻的情况下,突狄方面的回复两日后便到达:自收信日起,便派遣十万精兵星夜赶往靖炀。
辎重累赘,先头部队三万轻骑只需三日便可到达。
朝中顿时忙碌,据悉三万突狄军并不会在昆罗逗留,而是借道径直赶往靖炀与绥廉的边境战场。
城中商贩接到命令,皆暂停营生,连百姓每天也只许在卯、辰两时内外出,尽全力将街道清空,方面突狄军行进。
靖炀方面甚至特地备好补给,以助援军。
由郎元带来的二百名侍卫,亦在瑶姬准许下帮忙协助迎军事物,在昆罗行动几乎不再受限。
而崇奉殿,不再是囚困郎元的牢笼,他与随行的三名侍从活动范围大大增加,同外头侍卫联络也得到恩准。
瑶姬对郎元,彻底放下了防备。
李玉跟几名老臣对此忧心忡忡,屡次进言劝陛下,还是暗中提防些为妙,不料却被瑶姬当面驳斥。
有前车之鉴,其他人哪还敢妄言,只得强压下担忧。
毕竟瑶姬有占卜神术,每次都能逢凶化吉,他们与其杞人忧天,还不如做好目前的差事。
无人察觉,靖炀众臣早已对瑶姬生出强大的信任感,甚至在意见相左时,甘愿俯首听命。
这在向来右权臣裹挟国君的靖炀,可是从未发生过的稀罕事。
一片焦急和混乱中,时光依然以惊人的速度飞逝。
似乎在转瞬间,三日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