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京海端起那杯水果茶,跟干二锅头似的,毫不含糊地吸了一大口,很给面子地表扬,“这味道,得劲儿。”
大约是莫名感觉到他的卖力,周惜笑得眼尾都眯翘了起来,“余哥你放轻松,这是水果茶,彩色的,不是白的。”
余京海乐意看他笑,他一笑,他就移不开眼,心里热烘烘的,觉得只要能让他笑就行。
余京海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见周惜喝那杯奶茶喝得也挺快,又问,“你喜欢这个?”
“喜欢说不上,偶尔喝,味道可以的。”
余京海来回端详了他的表情,觉着肯定是喜欢的,只不过这人说话不会说太满,喝个饮料都像被礼节绑着的。
于是默默地瞅清了他杯子上贴的那个标签,在心底记着小笔记——他喜欢喝半糖少冰的西米奶茶。
记完了笔记的余京海还惦记着刚才周惜问他的事,怎么着都不能因为自个儿心里的别扭,让人操心,便端正了神情说,“我刚那不是跟你瞎客气,就是确实没必要,你说你半个学期都忙得够呛的,放假也就这么点儿时间,马上又得开学,还是抓紧多休息,甭操我的心。”
“余哥真体贴……”周惜笑眯眯地勾起了嘴角,看了看快见底的那杯水果茶,语气软着,“这样,要不再来一杯?还是我请。”
这话听着好像带了什么讨好的意味。
余京海当下心如擂鼓,更是觉得面前的这个人是真能勾人。
他控制不好一阵阵变快的心率,突然就害怕他只是完全的一厢情愿。
医院里那些护士说的话这会儿又在他脑子里嗡嗡地响着。
要是不把这事儿问清楚,他恐怕连追人的机会都没有。
“这杯大着,分量够了。”余京海扯动嘴皮,话慢腾腾地迸了出去,“你今天怎么也上医院来?没生病吧?”
“没有。”周惜立刻摇了头,却没再往下解释,显然是不想提及内情的意思。
余京海瞬间蔫了气儿咕囔:“不是看病,那就真是来看人的……”
周惜本就一直注意着他的动静,这句话也没落下,听进耳里,顿时怔得一脸迷茫,小西米堵在喉间,磕绊地问:“什么来看人?”
余京海没敢瞅他,有点儿慌地嘬住吸管,声音含糊:“就是你今天去的那个门诊部,我看你跟那部门医生好像挺熟的。”
周惜轻嗯一声,“是认识的人。”
“你……”余京海用牙抿过吸管,喉头囫囵地咽了把空气,终究还是问出了口,“那是你对象?”
闻言,周惜眼露错愕,不禁失笑,“当然不是。他是我家里长辈们请的医生,给我看过病,后来都有联系,主要也是因为我的身体……”
周惜顿了顿,他没有习惯和旁人多说自己的事情,但此刻面对余京海,不知怎么的,就是觉得对方似乎挺在意这个问题。
所以他得解释清楚。
“我对抑制剂的耐受性比较高。”周惜的语气捎满了无奈,这是他的弱点,现在就这么直接地对余京海一个alpha说了出来。
相当于把控制自己的武器交到了对方的手上。
余京海的神情瞬即僵住了,他当然也知道周惜把这原因告诉他是基于多大的信任。
周惜信他,全心全意地信任他。
意识到这一点,余京海心底仅剩的一丝乏闷郁结也已经消失无踪。
他看着周惜的双眼里跃出了无尽的光芒。
“……你说的那个医生叫秦牧,和我们家关系是挺熟的,认识好多年了,他就像我大哥,他是市医信息素门诊的,人很专业,”周惜还在继续解释着,“也很有职业操守,他不会和病人谈感情的。”
余京海安静地听着,巴不得这些话盖去前面周惜向他袒露的那弱点,还很有兴趣的模样,顺着话题往下问去,“医生和病人不能在一块儿?这怎么说?”
“也不是说不能。”周惜认真思忖一会儿,接着说,“医生经常面对负能量,他们也是人,也需要时间消化,所以大概率不太会爱上自己的病人。”
“病人展示给医生的往往都是自己最狼狈的一面,医生可以包容你的狼狈,但换成别的身份,比如说恋人,都不见得一定能百分之百地接受你的不堪。”
“医生也好,别的身份的人也好,不管是谁,每个人的承受能力也都是有限的。”
余京海仿佛上了一堂课,这些大道理从周惜的口中说出来,他就是觉着格外中听,也动听。
周惜循循善诱的声音,像种子投进他内心深处的土壤里,埋在了最肥沃的地方。
“阿惜。”余京海定神看着对座的人,一派的敦直实在,“我行。你在我这儿,就算花了脸儿,我也不会觉着糗,甭管怎么着,我给你全包了。”
若是其他人说这话,不是夸大就是玩闹,周惜也许只会一笑置之。
但对他这么说的人却是余京海。
他心知,余京海向来都是怎么说的,就会怎么做。
周惜当下笑不出来了,捏在杯身上的指尖不易察觉地隐隐发着颤。
第16章 我手糙,会不会弄疼你?
余京海见他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去,立马就慌了心神。
还没来得及反省这记直球自己是不是打得不对,下一秒却接到了老家打来的电话。
在老家的母亲下楼的时候不小心崴伤了脚,进了医院。
是隔壁邻居帮忙送的人,然后赶紧就打电话来通知了他。
周惜就坐在余京海的对面,也听见了这通电话的内容,没有多问,即刻开车载着人去了机场。
上了年纪的老人家随便有个什么磕碰都容易出事。
时间紧迫,余京海赶着回去看老人,路上直接给石延打了电话,让他帮忙给校领导调个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