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侧的被褥陷下去一些,大约是他坐在床沿,她竭力想要睁开眼,但是徒劳,只能在隐约中窥见,他被远处搁下的小灯映出的模糊但俊美的轮廓。
他的手贴了贴她额头,她噘着嘴咕哝着好热,哪知道迷蒙里望见这句话后他就起身要走。
她原本下意识地想要使小性子,她想要撒娇,她想和宫拂衣一样找到可以倚靠的怀抱——但望见他要走时,那些小性子就消失殆尽,她眼里已经先她的意识有温热液体打转转,声音含着哭腔:“没有,没有很热的,不要走——”
她见对方的动作顿了一下,半回过身,温和地摸了摸她的脸颊,但仍是要起身。
错乱中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握住了他即将抽离的手,使劲摇了摇头,眼泪淌下来:“不要去看她,她不好,她很坏的。”
第75章 用饭
那道人影在微光中停顿了许久, 转过身来,声线低哑:“小傻瓜。我是去端药。”
“噢……”她乖乖地放了手,只是眼珠还是盯在他的身上, 仿佛舍不得移开一样。
药是管太医配的治风寒的药,这老头在此方面颇有建树,研制的药也很有名气, 取了个名字叫“疏气金银方”,在坊间也有售卖。
这疏气金银方优点只有一个,就是见效快;但缺点有一堆,比如价格高, 比如药材贵, 比如煎药费事,最最重要的是, 它苦到人神共愤。
良药苦口,所言非虚。
晋王陛下身子骨向来康健, 偶尔才会染上风寒,只是喝过一次这疏气金银方,那之后抵死也不喝这药, 太苦了。
他这时手里端进来的就是这么一碗药。
他不知她会不会怕苦, 叫齐如山拿了一碟蜜饯来。
更深露重, 暴雨未歇, 疏疏雨声里, 她困倦又期盼地等着他回来。
他远远地就瞧见在一片晦暗烛光里,她的一双乌黑的眼睛, 努力地看着他来, 似有欣悦的光芒。
他扶着她坐起, 这时候的她格外柔软些, 身子几乎轻得像飘飘飞羽,她本就高挑纤细,病中来看,却几乎纤弱得一碰就要碎掉般——是这样破碎的美丽。
低盈的光色流转在她漆黑的瞳仁里,纤密卷翘的睫微微颤动。眉如远山,眼横秋水,蹙眉只似秋水泛了细波,远山起了雾岚。
她接过药碗,没有带丝毫犹疑地喝了一口,眉虽然在蹙着,但停顿只消眨眼,接着一口一口喝了个干干净净。
连蜜饯都没有用上。
姬昼略带诧异地看着她一声不吭地喝尽了这碗药,喉头滚动,仰着的一段纤细雪白的脖颈,似白天鹅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