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2 / 2)

无名之境 烟花令 4410 字 7天前

凤柔冷冷道:“我不去,她不会想见我。”她闷闷搅着汤汁,“我也不想见她。”

孙福运深深叹了一口气,心想那小丫头要是不出来吃,你打这一碗汤也是浪费啊。

午后,直升机上了岛,轰隆隆的,高瞻听到动静,匆匆回了哨所,不一会儿,又开着枭龙皮卡来了,把孙福运拉到一边:“我申请了衣服、被子、米和饮用水。”

孙福运眼前一亮,听高瞻又说:“衣服、被子和水都是一人一件,就是这个米……”

“米怎么?”

“米是50斤装的,”不好分,换做以前直接全交给婳娘就行,现在……高瞻为难道:“要不让每个人从家里端个盆,先一人接一盆回去?”

“别,别,别……”孙福运连忙打断,抻长脖子瞅着后车厢,“你还不知道这么些人么?人懒还眼红,全镇都饿肚子的时候,谁吃的好,谁就被嫉恨。除非你找一百个一样的盆,不然分多分少谁都不满意……”他瞅了一眼远处的人群:“你以为婳娘为什么一到下雨就把这些人聚在一起,排长队打饭?就是让每个人都有口饭吃,谁也不多,谁也不少……”

“那就弄一个盆,一人打一盆端回去,每人都分一样多。”

“得了吧,分一样也没用,吃得多的三两天就吃完了,吃完又要找你要,吃的少一看,明明家里还有,也跟着要。”孙福运打量着皮卡车,“我看这车就停这儿,那篝火也别撤,还是大伙儿一起煮一起吃。”

高瞻心想,这两个月来镇上都是这么过的,何况听婳娘说六十年前镇子就这么熬饥荒了,反正他不如孙福运懂这镇子,就把后车厢钥匙交给了孙福运。

“行,车停这儿,米你看着办。”

“别,别,别给我,给小丫头,她才是镇上的祭司。”孙福运连连后退。

高瞻问:“小丫头呢?”

孙福运叹气,岐羽早饭都没吃,到现在还窝在屋里没出来呢!

“我去看看!别出什么事了!”孙福运说着,忽地被人扯了袖子,蒜仔瞅着沉甸甸的皮卡,凑到他耳边:“孙叔,是不是又有好东西啊?”

高瞻见状,大方地开了车厢门,说有衣服、被子和水。镇上一听有东西,眼里冒着红光,一拥而上。高瞻被撞得在车厢上连磕了好几下,直纳闷,这群人明明知道排队吃饭,怎么抢起东西来跟疯子一样?

孙福运看穿高瞻心思,趁机说,下雨天排队打饭那是几十年的传统,死规矩,和起床要穿衣服一样,人们只知道这个,还真不是什么自觉。高瞻叹气,只好叫来士兵围成人墙。

士兵艰难地在人堆和皮卡车之间扒出一条缝,人们围在车屁股后面,哄抢车上的袋子,有士兵去拦,被抓了好几条血印,还有想跳上车的,高瞻气坏了,跳进驾驶室,猛地一按喇叭。

“滴————————————”

惊飞了一林子鸟雀。

镇上的人很少听见机械的声音,吓坏了,抱头逃窜。高瞻憋着一口怒气,大喊:“我们带了衣服和被子来,每个人都有份!但是!但凡有一个人抢,就谁都没有!我马上把车开走!”

镇子瞬间静了,人们缩着脑袋,左看看右觑觑,谁都不敢说话,慢慢站成一排,有人不愿意排在队伍后面,推推攘攘。须臾间,队伍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朝一个方向看去——岐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朝人群走来,她穿着黄裙子,两个羊角辫一高一低,绑着鹅黄色的头绳,脸色依旧苍白,似乎没睡好,黑眼圈能遮住整张脸,一手捏着弹弓,一手捏着牛角杵,牛角杵上还沾着暗红的血渍,让人想起她曾挥着它把一个大男人打得满脸是血,心里直发怵。

岐羽冷冷地看着长队,走向皮卡车,人们无声地让出一条路。

高瞻找了一件最小号的冲锋衣:“来,你的。”

岐羽点点头,稳稳接过,却不穿,就退到一边,静静地盯着队伍,盯得人全身发寒,谁也不敢看他,埋着头排起长队来。

第九十六章 复仇(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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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对镇上,哨所安宁多了,久违地天晴让士兵们很兴奋,操场多了训练的身影,时不时跳出几个半身赤裸的小士兵在单杠下比引体向上。顾长愿和边庭走得近了,有士兵看出了端倪,既不起哄也不甩脸色,偶尔碰上了,相互笑笑,心照不宣地点个头,让顾长愿很自在。

这日清晨,边庭和年轻的士兵一同绕操场跑步,他太久没做体能训练,憋得厉害。顾长愿耷着一件长衬衣就出来了,顶着一头蒿草,光着两条腿,斜倚在栏杆上,饶有兴致地看着。

“你俩认真的?”耳边忽然传来冰冷的声音。

顾长愿回头,见何一明西装笔挺,皮鞋锃亮,像是要去实验室。

“认真的。”顾长愿说完,不知为何,心里敞亮多了。

何一明皱眉,望向操场,操场上一二三四的口号声只让他觉得吵,还很幼稚。

“他才多大?”何一明本想倚在栏杆上,可栏杆湿漉漉的,还坠着露水,嫌弃地退了半步,“小屁孩一个,毛长齐了吗?”

顾长愿:“长齐了。”

何一明:“……”

空气一瞬间停止了,何一明好长时间都没说话,顾长愿只顾看着边庭,倒没觉得不对劲,过了好一阵子,才隐隐觉得安静过了头,一抬头,见何一明脸色铁青。

他蓦然想起来自己说了什么,暗自笑了下。

“他不嫌弃我老都不错了。”

“30岁不算老吧。”何一明厉声说。

他比顾长愿还大半岁,顾长愿都老,那他算什么?

“和边庭比年龄,我还是点心虚。”顾长愿笑了笑。

何一明觑了他一眼:“你喜欢他什么?年轻?”他掏出一支烟,在烟盒上敲了两下,不紧不慢地点了:“一个嫩头小子,和他在一起对你有什么好处?”

顾长愿一愣,忽然窜起一阵凉意,清晨的风钻进脖颈,激起一阵鸡皮疙瘩,他裹紧领口,转身看向何一明。何一明微昂着下巴,阳光染上他坚毅的鼻梁。

顾长愿微叹:“我不用好处来衡量喜不喜欢。”

何一明不置可否地哼了声。

声音不大,顾长愿却听得清楚,像有大货车在他耳边急刹一样,让他毫无由头地心烦,他揉了揉太阳穴:“你呢?”

何一明显然没料到顾长愿会反问,怔了一秒。